鲁大江摇了摇头,说道:“这也真是稀奇了,以往安东县城是没这些人的。我也听街坊四邻议论,说这些是从山东家传过来的,叫什么‘先天道’的教会,很多百姓都信了这个教,在县城各处都有摆坛,听说每月初一、十五都会集会,一同诵经、拜坛呢。”
“金捕头,”尤小山凑过脸来,神秘兮兮地问道:“您修炼的那个‘花郎道’,是不是也得读经、拜坛啊?”
金玖正色说道:“‘花郎道’不是传法,而是传功,每日自己勤于修习、演武,可不需要读什么经、拜什么坛的!”
尤小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一时半刻还分不清此“道”与彼“道”之间的差别究竟在何处。
正走着,突然前面驶过一辆马车,一错身之间,马车停了下来。
车厢帘子掀开了一条缝隙,李瑾菡从窗子里探出头来,笑着喊道:“金捕头!这么巧啊!”
金玖猛然之间,心思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在汉城大街上与轿子中的瑾菡擦肩而过的场景。
片刻回过神来,金玖笑着说道:“啊,是啊!青妍小姐这是要出门?”
李瑾菡点了点头,略一沉吟,便问道:“我傍晚有时间,想请您去天福楼喝茶,不知道金捕头有没有时间?”
“好啊!”金玖不假思索地答应着。
“姐姐以往总愿意邀请金捕头喝酒,青妍我不胜酒力,所以只能请金捕头喝茶了。”坐在天福楼的雅间之中,李瑾菡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金玖端着茶盏喝了一大口,说道:“这样很好。平日里一直都忙,能够偷闲与青妍小姐坐下来喝杯茶,聊会天,也是让我很开心的事情。”
李瑾菡微微一笑,问道:“金捕头之前曾说过,青妍与您在朝鲜结识的一个姑娘长得很像……可是真的?”
金玖答道:“青妍小姐上一次不是还误会我是用这说法来套近乎嘛。”
李瑾菡说道:“可这么些日子与金捕头攀谈得多了,青妍发现金捕头并不是那样的人。”
“哦,是……哪样的人?”金玖问道。
“金捕头你变得越来越会说笑了。”李瑾菡说道,“还是来说说那个朝鲜的姑娘吧?”
“哦……那个……”金玖说着,脸有些微微潮红,说道:“其实……也不能算得上是结识。她出身高贵,是大院君的孙女、王室的公主。小时候在王宫之中,我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去年,我曾在汉城的大街上见过一个姑娘,依稀便是那公主的模样,可是擦肩而过,却没有机会相认。等到来到安东县,见了青妍姑娘,或许真的是天造的巧合,我竟发现青妍姑娘的容貌与那汉城大街上擦肩而过的姑娘十分相似。”
李瑾菡故作津津有味地听着金玖讲着。一时之间她差一点就想跳将起来拉着金玖的手说“金玖哥哥,那个在汉城大街上坐在轿子中的姑娘就是我,那个在景福宫后花园让你摘风筝的姑娘就是我。”
可按捺下几乎跳出胸腔的心,李瑾菡轻轻一拍手,笑着说道:“看来这天下真的是无奇不有啊。如若有机会,我倒真想金捕头介绍我与那朝鲜公主见上一面,或许我们也能成为好姐妹呢。”
见金玖微笑不语,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之中,李瑾菡心思一转,便又问道,“金捕头,假若……我是说假若你与那公主有缘再度相见,你会和她说些什么?”
金玖的脸更红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便捧起茶盏,咕咚咚地把剩下的茶水尽数倒在嘴里。
“说来听听嘛,金捕头,”李瑾菡说道,“又没有外人。”
“我……我会……”金玖沉吟片刻,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会问问她这些年……这些年她去了哪里,问问她……问问她这些年她过得怎样……”
“然后呢?”李瑾菡追问道,“你会和她说,你一直还记着她吗?”
金玖一愣,抬起头来望着李瑾菡。
李瑾菡微微一笑,说道:“金捕头,你被我看穿了心思。其实,你一直都记着她,是不是?”
沉默了片刻,金玖点了点头。
“其实,你也一直希望我就是她,是不是?”李瑾菡接着问道。
金玖端起茶盏,笑着说道:“青妍小姐又在拿我打趣了。”
说罢,金玖去喝那盏中的茶水,却发现茶水早已见底,便只好放下茶盏,却险些把茶盏的碗盖碰翻到地上。
李瑾菡看着金玖手足无措的样子,知道金玖的心事竟是如此,心中自然说不出的开心,却依旧只能强忍着。
她又一转念,轻声问道:“金捕头,反正闲来无事,你可否愿意和我一同做和游戏?”
“哦?什么游戏?”金玖说道。
“你便假装我是那公主,就在你面前,你把想对她说的,就这样说出来……”李瑾菡说道。
李瑾菡也担心,金玖会不会觉得她太有些不知分寸了,或者……但她想试试。
金玖站了起来,李瑾菡以为金玖要转身离去,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金玖走到门口。突然,金玖转过身来,走到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
这一下,轮到李瑾菡愣住了。
抬起头来,李瑾菡看到泪水在金玖的眼中打着转,听着金玖喃喃地说道:“瑾菡公主,我看到你的风筝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摘下来。树虽然有些高,但我不怕……就算我会不小心跌下来,你也用不着担心。我爹……我爹很快就会过来……会过来接着我的……”
“杀人了!杀人了!”
一声凄惨的喊声在清晨的安东县城上空回荡着。
金玖带着捕快们迈进城南的这座小院子时,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倒在了血泊之中,一个中年男子手持一把菜刀,正站在院子中喘着粗气。
院子里,原本是些花花草草的,已是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摔碎的花盆、瓦片。
“金捕头,听里长说,这男人叫做李二的,便是这家的当家人,倒在地上的是他媳妇。听说以往平日里夫妻俩日子过得还算平和,可最近那李二入了那个什么‘先天道’的教会,非要把自己的院子捐给‘先天道’安东总坛做教产。他老婆死活不干,两人吵吵起来,那李二便一怒之下拿菜刀把媳妇给砍了。”鲁大江在一旁向金玖介绍了一下他刚刚了解到的案情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