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小姐,你还带着金捕头给你的香囊呢。这你也完全记不得了吗?”小米说着,指了指云岫颈间挂着的红绳。
云岫轻轻地把那个香囊从贴身的衣服中拉了出来,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着。那香囊的底部有用丝线绣成的一个小字——“玖”。
“金玖他……”云岫又问道,“他的脾气性格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我……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啊!”
“哎呀,小姐你这话就说对了。”小米皱着眉说道,“以前金捕头的性子多好啊,见谁都和和气气、彬彬有礼的,哪里像一个学武的人呢。可自从小姐你出事之后,听我家尤小山说,金捕头的性子不知为何变了许多,常常是话不投机便与人动手,而且一出手都是极凶狠的招式。现在啊,牢里头关着很多腿断胳膊折的犯人都是金捕头抓回来的,别说街上的小混混、小流氓都怕死了他,就连很多百姓见了他都绕着道走。唉,尤小山常说,金捕头一定是因为思念小姐,太过悲伤,所以性子变得如此怪异、暴戾。真希望小姐这次平安回来,也能让金捕头变回到以前那样和蔼可亲……”
听着小米的感慨,云岫看着手中的香囊,沉默了。
这几天禄山已经完全沉浸在欢乐的喜悦之中,女儿的归来被他看做是上天最好的赏赐,他已经全然不管那些其他的事情了,包括风雨飘摇的朝廷政事。
虽然安师爷屡次提醒他,革命党人最近可能会有所举动,但禄山总是摆摆手,“他们在广东闹腾就闹腾吧,安东县城这池子水太浅,容不下那么多的革命党!”禄山说道。
对他来说,当下最棘手的一件事情是手上的这张请帖。
上面写道,因美利坚国华威商会董事长米歇尔先生昨日到访安东县,日本驻安东县总商会准备在明日举行欢迎酒会,邀请安东县军政商各界人士出席,特别邀请安东县知县禄山大人携美丽的女儿云岫小姐出席。
“安师爷,你说这美利坚的一家商会什么董事长的到安东县,凭什么他日本驻安东县总商会要设宴迎接?”禄山皱着眉头瞅着这请帖,问道。
“老爷,我听说这也是洋人之间的一种商务礼仪,在洋人看来,属于哪个国不重要,一起做生意,有钱大家赚才重要。”安师爷答道。
“那你说,我应不应该去?”禄山又问道。
“我觉得这个酒会老爷应该去!”安师爷肯定地说道。
“哦?为什么?”禄山追问道。
“首先,东洋人既然派人送了请帖,又指名道姓邀请老爷和小姐一起去,那就不仅仅是礼数了,而是有目的的。我听说,东洋人现下正琢磨在咱们安东县建一条商业街,我想他们或许是希望借此机会来与老爷沟通接洽这件事情的。”安师爷说道。
“混账!这安东县还是我大清的安东县,建什么商业街的自然是安东县衙说了算!”禄山一拍桌子,说道。
“那是!”安师爷点点头,说道,“所以,老爷才更应该去,一方面向东洋人表明我们的态度,另一方面也别让洋人看扁了咱们大清国的官员!”
“你的意思是,我不仅要去,还要声势浩大地去?”禄山又问道。
“是啊,不仅老爷要声势浩大地去,云岫小姐也一定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压住那些东洋的、西洋的女子!”安师爷说道。
安东县衙堂后的院子里,云岫的屋子门帘一掀开,云岫和小米从屋里走了出来。
金玖抬眼一看便呆住了。
云岫今天穿了一身江南锦缎缝制的旗袍,将她的身形勾勒得凹凸有致,异常精致。
旗袍上面用苏绣工艺绣着象征富贵长春的牡丹花和长春花图案,将云岫的脸庞衬托得格外白皙、明亮。
金玖还是头一次看到云岫如此惊艳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云岫也恰好望见金玖在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不经意间交集在一起,云岫微微一笑,金玖反而觉得自己的脸庞一热,把脸转了过去。
“云岫小姐,轿子在外面等着呢。”金玖说道。
“金捕头费心了。”云岫说着,跟在金玖的身后走出院子,但见安东县衙门前,前面一顶绿尼官轿是禄山乘坐的,其后一顶小轿敞着轿帘,自然是为云岫预备着。
看着云岫聘聘婷婷地进了小轿,金玖这才翻身上了轿旁的一匹马,轿夫起轿,一行人直往日本总商会而去。
行不到半个时辰,日本总商会的两层小楼到了。见安东县知县到来,日本总商会的头头脑脑一应从楼里鱼贯而出,客客气气地鞠躬行礼。
禄山历来对这些东洋倭人没什么好感,随意笑笑、点点头,便走进楼中。日本人对于金玖而言更是有着杀父的血海深仇,他心头沉闷地跟在禄山一行人身后进了日本总商会的小楼,一抬眼,却看到李瑾菡和酒井樱也站在人群之中。
李瑾菡见到金玖过来,立刻高兴地迎了上去,大声喊道:“金捕头,你也来了!”
金玖看到李瑾菡,心头一阵轻松,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青妍小姐你好啊。”
李瑾菡看到云岫衣着光鲜地站在那边,不由自主地感叹道:“云岫小姐今天穿得好漂亮啊!”
“是啊……”金玖下意识地叹了口气,喃喃地说道。
“咦,金捕头要不要一起过来喝一杯?”李瑾菡又问道。
“哦,我今天的任务是要护卫知县大人……”金玖推辞道。
“没事的……”李瑾菡说着拉过金玖的手,把他往一旁拉来,说道:“这里是日本驻安东县总商会,今天来到这里的都是县里的名流、士绅,是很安全的地方啊。”
说罢,李瑾菡从侍应生的托盘上拿过来两杯香槟,递给金玖一杯,自己拿着另一杯,向金玖的杯子上轻轻一碰,轻薄的玻璃杯发出清脆的“铛”的一声。“干杯!”李瑾菡笑着说道。
“哦……这……”金玖有些纳闷。
“这个是洋人喝酒的规矩啊……”李瑾菡顽皮地笑了笑,说道,“金捕头你也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