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西利八郎中将，此刻正站在一辆九七式坦克的指挥塔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连绵的群山。
他五十多岁身材矮胖，脸上横肉堆积，一双小眼睛里，闪烁着蛇一般的阴冷光芒。
作为华北方面军中有名的屠夫,坂西利八郎从不把中国军队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所谓的抵抗不过是螳臂当车。
但这次，他却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渡边一郎和他那支精锐的梳子部队，全军覆没在这些不起眼的山沟里，连个泡都没冒出来。
这本身就极不正常。
根据后方传来的零星情报，这支代号新一团的八路军，火力强大得有些诡异，甚至装备了德制的大口径迫击炮。
“一群土八路，哪里来的德国炮？”坂西利八郎放下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重庆方面为了鼓舞士气，故意夸大的宣传。
“师团长阁下，前锋部队已经抵达预定攻击位置。”参谋长在旁边报告道。
“哟西。”坂西利点了点头，摊开地图：“命令炮兵联队，不必吝惜弹药，给我对着这片山区，进行半个小时的无差别炮火覆盖！”
“我要把里面的每一寸土地都犁一遍，看看那些老鼠还能躲到哪里去！”
“哈伊！”
随着坂西利一声令下,他身后那数十门75毫米野炮和105毫米榴弹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成百上千发炮弹，带着死神的呼啸，砸向了新一团所在的区域。
山摇地动，碎石横飞。
整个阵地，瞬间被笼罩在硝烟和火海之中。
……
“他娘的，小鬼子还真看得起咱们！”李云龙趴在精心构筑的防炮洞里，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剧烈震动，嘴里骂骂咧咧，眼睛里却全是兴奋的光。
这个防炮洞是他亲自选址，让工兵连挖的。
顶部用粗大的圆木和钢板加固，上面还堆了厚厚一层土，足以抵御105毫米榴弹炮的直接命中。
“老李，鬼子的炮火太猛了，咱们前沿的观察哨，恐怕……”赵刚的脸上，全是灰尘和担忧。
“怕个鸟！”李云龙吐了口唾沫：“老子早就把人都撤下来了，让小鬼子炸去，炸得越欢，他浪费的炮弹就越多，等他炸痛快了，步兵上来的时候，就该轮到咱们的炮兵说话了！”
他抓起步话机，嘶吼道：“陈立峰，你他娘的听见了吗？给老子忍住了，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放一炮老子扒了他的皮！”
“收到，团长放心，炮弹都捂热了，就等您下令了！”步话机里传来陈立峰同样兴奋的声音。
半个小时的炮击，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炮声终于停歇，坂西利八郎举起望远镜，看着那片被夷为平地、还在冒着黑烟的山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情报有误，一群不堪一击的土匪而已。”他轻蔑地说道：“命令第一大队，呈战斗队形发起攻击，我要在天黑之前，把李云龙的脑袋挂在我的指挥刀上！”
一个大队的日军，超过一千名士兵，在坦克和机枪的掩护下，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新一团的阵地。
他们走得小心翼翼，但更多的是一种胜利者巡视战场的傲慢。在他们看来，经过刚才那轮地狱般的炮击，阵地上不可能再有任何活物。
然而，当他们踏入那片焦土，距离阵地前沿还有三百米的时候异变陡生！
“给老子开炮！”李云龙的吼声，通过步话机传到了每一个炮兵的耳朵里。
下一秒，新一团的阵地后方，响起了与刚才日军炮击截然不同的，一种更加沉闷、更加恐怖的轰鸣！
咻！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呼啸，一发巨大的炮弹，拖着肉眼可见的轨迹，划破长空，精准地砸在了一辆正在耀武扬威的九七式坦克上！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辆十几吨重的钢铁怪兽，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的玩具，整个炮塔被直接掀飞了出去，车体在原地燃烧，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120毫米重型迫击炮！
所有正在进攻的日军士兵都呆住了。
坂西利八郎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了。
这还没完！
紧接着，几十门80毫米迫击炮，也同时发出了怒吼。
炮弹如同冰雹一般，覆盖了日军整个进攻队形。
爆炸声此起彼伏，日军士兵成片成片地倒下，刚才还严整的队形，瞬间变得七零八落。
“八嘎，他们竟然真的有重炮，怎么可能！”坂西利八郎失声惊叫，他无法理解，对方的炮火为什么能如此精准如此凶猛。
他不知道，陈立峰这个黄埔出身的专业炮兵，在战前，已经带着观测手，把阵地前每一寸土地的射击诸元，都算了不下十遍。
日军踏进来的，根本不是战场，而是一个用坐标和数据标记得清清楚楚的屠宰场！
“机枪，给老子狠狠地打！”
日军的炮火刚刚被压制，张海峰和他手下的东北老兵们，就从掩体里钻了出来。
十几挺MG42通用机枪，同时发出了撕裂布匹般的可怕咆哮。
密集的火舌，组成了一道道交叉火力网，像镰刀一样，收割着那些幸存的、试图后撤的日军士兵。
一个冲锋，仅仅十几分钟，日军一个大队就伤亡过半，狼狈地退了回去。
坂西利八郎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终于意识到，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土八路，而是一块武装到牙齿的、最硬的钢板！
“师团长阁下，支那军火力太猛，我们……”参谋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坂西利一巴掌扇了回去。
“废物！”坂西利怒吼道：“命令第二、第三大队，从两翼包抄，我就不信，他们的炮弹是无限的，给我压上去，用人命填也要把他们的阵地给我填平！”
然而，李云龙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这一手。
“孙德胜，你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带着你的尖刀连，从地道摸出去，给老子把鬼子侧翼的指挥官给端了！”
“王虎，你带上东北军的老哥，给老子守住左翼，敢放一个鬼子上来，老子拿你是问！”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日军仗着人多，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锋。
新一团的阵地，几度易手。
但每一次，都被战士们用刺刀和手榴弹，硬生生夺了回来。
新成立的战地医院里，赵刚和几个临时培训的护士，忙得脚不沾地。
伤员一个接一个地被抬进来，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品味混合在一起。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大多数重伤员，在经过及时的手术和青霉素的注射后，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一个刚从手术台上被抬下来的川军小战士，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麻药劲还没过，嘴里却还在迷迷糊糊地喊着：“雄起，给老子冲……”
赵刚亲自给他盖好被子，看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战争是残酷的，但能把这些好兵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他觉得自己当初和李云龙那场争吵值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黄昏。
坂西利八郎投入了几乎所有的预备队，付出了近两千人的伤亡，却依然没能啃下新一团的阵地。
他看着夕阳下那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这支八路军，就像一个无底洞，无论他填进去多少兵力，都会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他们的弹药，他们的意志，仿佛都是无穷无尽的。
就在他犹豫着是否要暂时后撤，重新部署的时候，他的后方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
“报告师团长，我们的炮兵阵地和辎重部队，遭到了支那军的袭击！”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来报告，脸上全是惊恐。
坂西利八郎如遭雷击，猛地回头。
他这才明白，李云龙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他在正面硬拼。
之前所有的顽强抵抗，都是为了拖住他，给他造成一种主力都在正面阵地的假象！
而李云龙真正的主力，早就通过那些错综复杂的地道，绕到了他的身后，给了他致命一击！
“李云龙，你这个狡猾的狐狸！”坂西利八郎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李云龙站在山顶上，看着远处日军后方燃起的熊熊大火，脸上露出了招牌式的，土匪般的笑容。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遍了整个战场。
“全线反击，告诉弟兄们，鬼子扛不住了，现在轮到咱们去发洋财了，记住，活人可以不要，但废铜烂铁一根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