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良心炮这是战士们给宋先生带来的新式武器起的绰号。
它的学名，叫做150毫米轻型抛射炮。
其原理简单到令人发指，就是一个大号的汽油桶，焊上支架，里面塞满黑火药或者硝化棉混合炸药，再塞进一个用废旧钢材和水泥铸成的,重达三十公斤的爆炸物。
这东西唯一的优点，就是可以快速、大量地制造，而且威力巨大。
缺点也同样明显，射程近，精度差，炸膛率还不低。
但在野狼谷这种预设战场上，所有的缺点，都被无限缩小。
上百门没良心炮，早已被安置在山谷后方的反斜面阵地上，并且提前计算好了射击诸元,覆盖了日军步兵冲锋的整条路线。
当炮兵营长王承柱接到李云龙的命令时，他兴奋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弟兄们，都听到了吗？”
他对着身后的炮兵们怒吼道：“师长有令，十轮急速射！”
“把咱们攒了半个月的宝贝疙瘩，都给小鬼子送过去！”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
上百个汽油桶，同时发出了沉闷的怒吼！
那声音不像寻常火炮那么清脆，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地牛翻身般的闷响。
紧接着,上百个黑乎乎的，带着简易尾翼的巨大爆炸物，拖着浓烟，呼啸着飞上了天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抛物线，如同一场黑色的冰雹，砸向了正在冲锋的日军人群！
正在带队冲锋的日军第二联队长，大岛茂大佐，刚喊出一句天闹黑卡，板载，就惊恐地看到，天空瞬间被无数巨大的黑影所笼罩。
那是什么？
石头吗？
下一秒，地狱降临。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爆炸，在日军密集的冲锋队形中轰然炸开！
这不是炮弹的爆炸。
这是上百个，每个都相当于一颗重磅航空炸弹的炸药包，在同一时间，同一区域内引爆！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
冲击波形成的飓风，裹挟着泥土、碎石和金属破片，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了整个战场！
处在爆炸中心区域的数百名日军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在瞬间被高温和冲击波撕成了碎片，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外围的士兵，被狂暴的气浪掀飞到十几米的高空，再重重地摔下，骨骼尽碎，内脏破裂。
大岛茂大佐的身体，被直接炸成了两截，上半身还保持着冲锋的姿势，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
一轮齐射，仅仅是一轮齐射，日军一个完整的冲锋梯队，近千人，就这么从地图上被抹掉了！
山谷里，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焦黑的弹坑和燃烧的军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硝烟和血肉烧焦的恶臭。
幸存的日军士兵，全都吓傻了。
他们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景象，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的武士道精神，他们所谓的悍不畏死，在这样绝对的，不讲道理的暴力面前，被彻底碾得粉碎！
“妖怪，是妖怪的军队。”
一个年轻的日本士兵扔掉手里的枪，精神彻底崩溃，哭喊着向后方跑去。
他的行为，像是一个导火索。
“撤退，快撤退！”
“魔鬼，他们是魔鬼！”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整个日军阵线中蔓延开来。
士兵们再也顾不上军官的呵斥和督战队的机枪，哭爹喊娘地掉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然而，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轰轰轰！”
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
没良心炮的炮弹，如同不要钱一般，一轮接着一轮地，精准地覆盖在他们溃逃的路线上。
每一轮炮击，都像一把巨大的铁犁，在日军的人群中，犁开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沟壑。
后方指挥部。
坂田信哲通过望远镜，看着自己的士兵，如同被宰杀的羔羊般，成片成片地倒下，他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炮兵，我们的炮兵呢？”
他发疯似地抓住参谋长的衣领，嘶吼道：“反击，给我反击，摧毁他们的炮兵阵地！”
参谋长面如死灰，声音颤抖：“司令官阁下，敌人的炮兵阵地在反斜面，我们的炮火够不着啊！”
“而且，我们的炮弹不多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坂田信哲的心上。
他的补给线断了。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消耗品。
他陷入了一个精心为他设计的，无解的死局。
“完了，全完了。”
坂田信哲松开手，踉跄地后退两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
他引以为傲的火力优势，在敌人那近乎奢侈的，不计成本的饱和式炮击面前，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日军被炮火炸得溃不成军，建制大乱之时。
野狼谷两侧的地堡群里，再次响起了李云龙那亢奋到变调的咆哮。
“步兵，给老子出击！”
“新一团，新二团，从两翼给老子包抄上去！”
“告诉那帮新来的兔崽子们，谁他娘的第一个冲上鬼子的阵地，老子赏他一挺捷克式，谁缴获一门九二步兵炮，老子让他当连长！”
“弟兄们，发财的时候到了！”
“杀！”
随着他一声令下。
近万名独立师的战士，端着清一色的自动步枪，如同潮水般，从他们的钢铁乌龟壳里涌了出来，向着已经崩溃的日军，发起了总攻！
那些刚刚被收编的土匪部队，在听到李云龙那充满诱惑力的悬赏后，眼睛瞬间就红了。
捷克式？
当连长？
这比什么狗屁武士道精神，实在太多了！
他们嗷嗷叫着，跑得比谁都快，生怕功劳被别人抢了去。
一场追亡逐北的屠杀，正式上演。
远处的山坡上。
楚云飞举着望远镜，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他身边的方立功，张大了嘴，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了一场工业时代对农业时代的，教科书式的碾压。
他们看到了数以千计的，训练有素的皇军士兵，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近乎野蛮的火力覆盖下，像麦子一样被成片地收割。
他们看到了八路军，这个在他们印象里靠着小米加步枪打天下的部队，竟然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奢侈方式，在打一场富裕的战争。
“云飞兄。”方立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楚云飞缓缓放下望远镜，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没有回答。
但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不是一支军队。
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序幕。
而他，和他的晋绥军，以及他所效忠的那个政权，都只是旧时代的看客。
他看着远处那片被炮火彻底翻耕过的土地，轻声地，仿佛对自己说。
“李云龙，不，是那个宋明。”
“他不是要一个师，换一个天下。”
“他是在用钢铁和火焰，告诉所有人。”
“这个天下他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