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方亮的时候,南瓜店北边传来枪声。
起初只是零星的几声,但仅仅几分钟后,那声音就迅速变得密集!爆炸声一阵接着一阵,震得整个山林都在嗡嗡作响。
睡得正沉的李云龙“噌”地一下从行军床上弹了起来,连军装都来不及扣好,一个箭步就冲出了指挥帐。
抓起望远镜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他娘的!这动静比老子在晋西北,跟坂田联队干仗的时候还大!过瘾这才叫他娘的打仗!”
之前的那些战斗,在他看来,跟眼前这阵仗一比,简直就是村头械斗,小打小闹!
这铺天盖地的炮火,这连成一片的枪声,让李云龙浑身的血液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他猛地转过头,大步流星地走到正慢条斯理,喝着水的宋明面前。
“宋明!到时候了吧?听这动静,是有一支队伍被小鬼子包了饺子!是不是就是你要救的那帮人?”
宋明放下水壶,平静地点了点头:“对,就是他们,被围困的,是国军第33集团军总司令部和他的直属部队,大概有一千到两千人。”
“而围困他们的小鬼子,人数超过六千,还配有重炮和坦克。”
宋明顿了顿,目光扫过李云龙那张,因兴奋而涨红的脸:“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为他们解围。”
“他们的总司令,本来不必亲自到这么危险的前线来,他完全可以待在后方指挥,但他说‘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他办法’。”
“怀着一颗必死的报国之心,不顾所有人的劝阻,亲自带队北上,准备驰援战况危急的枣阳。”
李云龙脸上的狂热褪去,沉默了片刻,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确实不赖,这人是个汉子,对咱老李的胃口!”
说完,他再没有任何犹豫,猛地转过身。
大步流星地朝着那辆,漆着“01”号标志的四号坦克指挥车冲去!
动作麻利地爬上坦克,一把拉开车长舱盖钻了进去,抓起无线电送话器:“电令!新一团全体!所有坦克、装甲车,发动机给老子全部烧起来!”
“目标,南瓜店北坡!给老子撕开鬼子的包围圈,去把那个姓张的汉子给救出来!”
宋明从旁边一个箱子里,又拎出来小八嘎制式的电台,熟练地接上天线,开始调试频率。
宋明没理他,戴上耳机,清了清嗓子,随即,一段流利的日语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语速极快,语气焦急万分:“紧急电报!紧急电报!我是东侧前出侦查的第三大队!遭遇支那军主力!重复,遭遇支那军主力!”
“对方火力极猛!疑似中央军主力!我们快顶不住了!请求战术指导!请求支援!”
宋明模仿着信号不稳的杂音,刻意停顿了几下,然后又重复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他关掉电台,摘下耳机:“搞定,鬼子右翼包抄的那个步兵联队,估计很快就要掉头去‘增援’了。”
……
小八嘎第三十九师团指挥部。
师团长村上启作正对着地图,国军一部,大概一个团的兵力,已经被自己死死咬住。
“报告师团长!东侧的酒井联队发来紧急电报!他们在预定穿插路线上遭遇支那军大股部队抵抗!”
“火力非常强大!酒井联队长请求停止穿插,就地组织防御!”
村上启作一把夺过电报,眉头紧锁,东边哪来的中国主力?他的情报显示那里只有一个地方保安团,不堪一击。
难道是重庆方面派来的援军?这么快?
信息差让他陷入了被动,如果东边真有大鱼,放任不管,自己的侧翼就会暴露。
可如果这是个陷阱,调动兵力,又会延误全歼被自己包围的那支部队的最佳时机。
“命令酒井联队,暂时停止前进!查明敌军番号和规模!其余部队,加快进攻速度!必须在天亮前,解决被围困的那支部队!”
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相对稳妥的决定,先吃掉眼前的肥肉再说!
而在南瓜店核心阵地的一处破屋里,张自忠将军,正用布条包裹着手臂上的一处伤口。
参谋匆匆跑了进来,递上一张字条:“总座,晋绥军那边通过秘密渠道传来的消息,友军将至,向长山突围。”
哪来的友军?是汤恩伯的部队,还是李宗仁长官派来的?
可为什么消息来得如此诡异?连个番号都没有?
“总座,我看有诈!昆仑关之后,哪支部队还有能力主动向三十九师团发起攻击?这会不会是鬼子的离间计?”
“总座!管他是不是计!再不走,弟兄们就全要交代在这儿了!我带人给您杀出一条血路!”
张自忠看着手下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又看了看屋角里躺满的伤兵:“传我命令!全军向长山方向,突围!”
“还有,告诉弟兄们,伤员一个都不能丢!抬也要把他们抬出去!”
……
张自忠的部队刚开始突围,就遭到了小八嘎疯狂的阻击。
轻重机枪像是不要钱一样泼洒着子弹,掷弹筒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就在一个排的士兵被火力压得抬不起头,即将被小八嘎冲上来白刃战时。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什么声音?”正在换弹匣的国军老兵愣住了,侧耳倾听。
山林边缘,是一群涂着铁灰色油漆,棱角分明,坦克集群,咆哮着从树林里冲了出来!
它们撞断碗口粗的松树,碾过崎岖的土坡,履带卷起漫天尘土!
为首的一辆坦克炮塔上,穿着八路军军服却歪斜地顶着个黑色的软边大盖帽,扯着嗓子大吼:“新一团!进攻!给老子狠狠地干他娘的!”
张自忠的士兵们全都看傻了,这是什么玩意儿?坦克?
比鬼子的“豆丁坦克”大太多了!那炮管子,比九二式步兵炮都吓人!
“是德国人?不对!是中央军的德械师!是德械天兵来救我们了!”
紧接着,坦克侧面和车体上的机枪口喷吐出骇人的火舌。
那种如同撕裂布匹般的尖锐啸叫,密集的弹雨瞬间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墙。
把冲锋的小八嘎步兵成片成片地割倒,就像割麦子一样!
“敌袭!是支那军的战车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