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里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血浆。
被困在谷底的晋绥军官兵们，一个个脸色煞白，举着手，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从黄雀变成瓮中之鳖。
峡谷外,楚云飞脸色铁青，手里的文明杖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团座，要不要开火？”方立功压低声音问。
楚云飞摇摇头：“李云龙这狗日的，比我想象的还要狡猾。我们的一个营在他手里，贸然开火，那就是要这些弟兄的命。”
他深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军装：“传我的命令，全团戒备，但不要主动开火。我要亲自去会会这个李云龙。”
“团座，太危险了！”
“危险？”楚云飞冷笑：“我倒要看看,这个泥腿子，敢不敢动我楚云飞一根毫毛。”
半个小时后，楚云飞只身骑马来到峡谷口。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腰间佩着一把德制毛瑟手枪，看上去风度翩翩，但眼神却冷得像刀子。
李云龙早就在那儿等着他了。
他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还抓着半个窝头，看见楚云飞来了,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哎呀，楚团长，稀客啊！”李云龙跳下石头，拍了拍手上的土：“怎么样，我这儿的风景不错吧？”
楚云飞下马，冷冷地看着他：“李云龙，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友军，你扣押我的部下，这账怎么算？”
“友军？”李云龙挖了挖耳朵：“楚团长，你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刚才是谁想要二八分账来着？还说要把我的位置告诉小鬼子？”
他走到楚云飞面前，两人相距不到一米：“楚团长，咱们都是明白人，就别装糊涂了。你带着一个团的兵力跑到这儿来，是路过看风景的？还是专门来给我李云龙送温暖的？”
楚云飞被他这副无赖样子气得够呛，但又不得不承认，李云龙说的是实情。
“好，就算我有私心。但现在情况变了，我的人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李云龙摸了摸下巴：“这个嘛，咱们得好好谈谈。楚团长，你看，我这儿刚打完一场硬仗，弟兄们都累坏了，你又带着这么多人马过来，搞得我神经紧张，夜里都睡不好觉。”
他指了指峡谷里那些战战兢兢的晋绥军士兵：“你说这精神损失费，得怎么算？”
楚云飞气得直咬牙：“你要多少？”
“不多，不多。”李云龙竖起三根手指：“三成。”
“三成什么？”
“这次缴获的所有物资，我要三成作为精神损失费。剩下的七成，楚团长拿走，就当是我李云龙孝敬您的。”
楚云飞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李云龙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居然主动让出七成。
“你没开玩笑？”
“我李云龙什么时候开过玩笑？”李云龙一脸正经：“不过呢，有个小小的条件。”
楚云飞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说。”
“从今往后，你楚云飞的358团，不许再打我们新一团的主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
“还有呢？”
李云龙嘿嘿一笑：“聪明，果然是黄埔出身的。还有就是，以后要是我们新一团遇到困难，楚团长能帮忙的时候，可不能袖手旁观。”
楚云飞沉思片刻：“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没得谈了。”李云龙的笑容瞬间消失：“你的一个营，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至于你剩下的兵，想打，我李云龙奉陪到底。想走，那得看我答不答应。”
话音刚落，峡谷两侧的机枪阵地上，传来了哗啦啦拉枪栓的声音。
楚云飞脸色变了几变，最终长叹一声：“好，我答应你。”
“楚团长果然爽快！”李云龙立刻又笑了起来：“走，咱们去看看战利品，让你先挑。”
两人并肩走向峡谷。
楚云飞心里憋着一肚子火，但又不得不佩服李云龙的手段。
这家伙看起来粗鲁，实际上心思缜密，步步为营，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峡谷里，日军第223联队已经被全歼。
满地的尸体和装备，看得楚云飞眼热。
“楚团长，您看，这些三八大盖，歪把子机枪，还有几门九二步兵炮，都是好东西啊。”李云龙热情地介绍着：“还有这些弹药，够你们用半年的。”
楚云飞虽然心疼那三成，但看到这么多装备，心情还是好了不少。他的358团装备一直不够精良，这批武器正好能解决燃眉之急。
“李团长，合作愉快。”楚云飞伸出手。
“合作愉快。”李云龙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摇。
就在这时，一个新一团的战士跑过来报告：“团长，发现日军联队长的尸体，还有几个重要文件。”
李云龙接过文件看了看，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楚云飞好奇地问。
李云龙把文件递给他：“你自己看。”
楚云飞接过一看，脸色也变了。文件是日文的，但他认识汉字，大概能猜出意思。
“这是扫荡计划？”
“没错。”李云龙点点头：“小鬼子准备对整个晋西北进行大扫荡，代号'铁壁合围'。时间就在半个月后。”
楚云飞仔细看着文件上的部署图，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要投入三个师团的兵力，还有伪军配合，这是要把整个根据地犁一遍啊。”
“是啊。”李云龙叹了口气：“看来小鬼子是被咱们这次的行动给激怒了，要来真的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在如此巨大的威胁面前，刚才的那点恩怨显得微不足道。
“李团长，看来咱们得重新商量一下合作的事情了。”楚云飞说。
“怎么个商量法？”
楚云飞指着文件：“面对这样的大扫荡，任何一支单独的部队都很难独善其身。咱们虽然政见不同，但面对日寇，都是中国人。”
李云龙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咱们联手？”
“不错。我的358团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但机动性不足。你的新一团作战勇猛，对地形熟悉，但重武器欠缺。如果咱们能够配合…”
“有道理。”李云龙摸着下巴：“不过，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得请示上级。”
“我也一样。”楚云飞点头：“但是，咱们可以先私下里商量一下具体的合作方式。”
李云龙想了想：“这样，你先把你的人撤回去，战利品按约定分配。给我三天时间，我去请示上级。三天后，咱们再详谈。”
“好。”楚云飞同意了。
当天傍晚，楚云飞带着他的358团和分到的战利品撤走了。
李云龙站在山头上，看着远去的队伍，心情复杂。
魏和尚走过来：“团长，咱们真要和他们合作？”
“合作？”李云龙冷笑一声：“和尚，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楚云飞这个人，能力是有的，但心思太深。跟他合作，就像与虎谋皮，随时都可能被反咬一口。”
“那您刚才…”
“我刚才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李云龙拍了拍魏和尚的肩膀：“大扫荡确实要来了，但咱们新一团，从来不靠别人。咱们有自己的办法。”
他掏出那份日军的扫荡计划，在夕阳下仔细研读着。
“小鬼子想来铁壁合围？”李云龙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就让他们来试试，看看是他们的铁壁硬，还是我李云龙的拳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