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额头上那颗温润的珍珠,如同沉入深海的明月,无声地映照着父亲实验室的坐标——北纬30°,东经122°。那串冰冷的数字,如同淬毒的鱼钩,狠狠扎进楚舟的心脏,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父亲…实验室…归墟之门…这一切的源头,竟指向那个早已模糊的故乡!巨大的谜团和冰冷的危机感,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最后的镇定。
祠堂前短暂的狂喜被这无声的坐标冲散。小石头身上鳞片的褪去,额生珍珠的神迹,如同黑暗中划亮的一根火柴,光芒微弱却点燃了濒死之人眼中最后一丝名为“可能”的火焰。无数道饱含绝望与渴求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楚舟身上,聚焦在他手中那琉璃瓶里仅剩的、粘稠的金黑色“血清”。
“头儿!求求您!给我家柱子抹一点吧!他胸口烂得都能看见骨头了!”
“还有我爹!他腿上的鳞片又痒又流脓水!”
“救救孩子!孩子快不行了!”
哭喊、哀求声浪般涌来,人群如同濒临决堤的洪水,随时可能将楚舟彻底淹没。李大壮和几个护卫队员用身体死死挡住汹涌的人潮,嗓子早已吼得嘶哑。
“都给我闭嘴!”楚舟猛地转身,嘶哑的声音如同受伤的孤狼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暴戾,“这点东西!救不了所有人!想活命,就给我滚回去!守好镇海鼎!黑潮还没退!”
他血红的双眼扫过一张张绝望扭曲的脸,最终定格在远处海面上那不断冲击着淡蓝光幕的、堆积如山的粘稠黑潮,以及更远处,如同地狱巨口般矗立的青铜归墟之门!佛郎机提督猩红的身影,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钉在营地高处,嘴角噙着猫捉老鼠的残忍笑意。
时间!最缺的就是时间!十二个时辰的喘息,正在飞速流逝!父亲留下的贝壳纹章毫无动静,小石头身上提取“血清”的法子杯水车薪!必须找到更直接、更暴力的手段,撕开这绝望的囚笼!
楚舟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猛地钉在了盐田废墟的边缘——那里,如同半座小山般,静静躺着深渊巨蟹王三刀被藤壶粘液和自身毒液反应后崩断的巨大右钳残骸!那由数把锈蚀鬼头大刀熔铸而成的恐怖巨钳,此刻已冷却凝固,在血月与蓝月交织的妖异光芒下,散发着金属的暗沉冷光,断裂处参差不齐,如同被巨兽啃噬过。
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上楚舟的脑海——声!摧毁佛郎机战船、撕碎黑潮的声!
他想起了巨鲲那足以震碎礁石的悲鸣,想起了镇海鼎碎片重组时发出的、能短暂阻挡黑潮的嗡鸣!声音,无形无质,却可裂石分海!
“李大壮!”楚舟猛地指向那巨大的断钳残骸,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带人!把那鬼钳子给我拖过来!要快!挑最厚实、最完整的那块螯壳!”
命令让众人一愣。李大壮看着那比磨盘还大的狰狞断钳,再看看远处虎视眈眈的佛郎机战船和迫在眉睫的黑潮,虽不明所以,但对楚舟近乎盲目的信任压倒了一切。
“都他娘的愣着干啥!跟我上!”李大壮一声虎吼,吊着发黑的胳膊率先冲了过去。十几个精壮的汉子紧随其后,喊着号子,用粗大的绳索套住那沉重冰冷的巨钳残骸,如同拖拽一头死去的海怪,在泥泞的滩涂上艰难地挪向祠堂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