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盐霜结盟
咸风裹着海腥气糊在脸上时，楚舟正蹲在盐田埂上啃腌萝卜。栓子撅着腚扒拉算盘珠，豁口木片刮得盐粒"唰唰"掉："楚哥儿！王家村那帮龟孙又往咱盐池泼卤水，赵四爷的裤衩子都腌成咸菜干了！"
"腌入味了正好省布料！"楚舟反手将萝卜头甩成个绳圈，套住栓子撅起的屁股，"去把春娘新酿的虾酱搬来，今儿请他们吃顿'海鲜大餐'！"话音未落，东南盐垛后"哗啦"冒出颗光脑壳，王铁柱举着铁锹嚎："楚扒皮！再敢截流水渠，老子把你腌成咸鱼挂祠堂！"
阿鲛无声无息攀上晾盐架，腕间蛟绡带浸了卤水，在日头下泛着晶光。少女指尖蘸着盐粒在木板上疾画——先描旋涡纹，再添个歪扭的"危"字。楚舟眼皮一跳，抄起竹簸箕就往盐池扣："栓子！把晒场的老牡蛎壳碾成粉！"
春娘拎着鱼叉从海藻棚钻出来，裙摆上粘的盐霜簌簌掉："楚郎君！他们往引水渠扔死鱼，三号池的盐花都泛绿了！"
"绿得好！"楚舟一脚踹翻想溜的赵四眼，"正好省了染布的靛青！"老神棍的道袍让卤水泼得硬如盔甲，跑起来"咔咔"响："海、海神娘娘托梦说这是祥瑞......"
两村人马在盐埂上推搡，王铁柱的铁锹"咣当"劈在盐垛上，雪白的盐粒天女散花般炸开。楚舟趁机拎起木桶往人群泼："诸位尝尝春娘特制的'五香卤水'！"腥黄液体迎风散成雾，呛得众人涕泪横流——原是混了辣椒面的臭鱼汁。
"楚扒皮你使阴招！"王铁柱抹着泪咆哮。
"阴你祖宗！"楚舟反手将腌萝卜塞进他嘴里，"尝尝'镇海秘制小菜'，降火！"萝卜混着芥末酱直冲天灵盖，呛得壮汉蹲地上猛咳。阿鲛忽然拽过楚舟衣袖，蛟绡带缠住盐车轱辘猛拽——车底暗格里"咕噜噜"滚出三坛黑水纹陶罐，封口的火漆还粘着海藻。
人群霎时寂静，王铁柱的瞳孔猛地收缩："这、这不是我们村的......"
"七爷的腌菜坛子眼熟不？"楚舟踹开陶罐，靛蓝毒汁"滋啦"腐蚀盐埂，"昨儿黑水船帮往你们村送年礼了吧？"他抄起算盘"啪啪"拨弄，"盐田轮作制——王家村单日引潮，李家村双日晒盐，偷摸多挖的沟渠......"算珠猛地定格在"廿三"数位，"正好喂饱七爷的毒鲎群！"
春娘适时捧出账本，页角粘着的荧光藻汁显出错综水纹："王大哥瞧仔细，这改渠的图纸——"她指尖戳在某个朱砂标记上，"可是从您家地窖搜出来的？"
王铁柱的脑门沁出汗珠，楚舟趁机勾住他脖颈："听说嫂夫人怀了崽？我那'海苔裹鱼'的秘方最补身子......"他朝栓子使眼色，二十坛腌鱼"咣当"摆上盐垛，掀盖的刹那鲜香混着酒气直窜鼻腔。
"楚哥儿这腌鱼......真能分咱？"李村老族长颤巍巍凑近，山羊须粘着盐粒。
"分！"楚舟抡起船桨往盐池一插，"但得按新规——潮汐钟转一圈换次水渠，哪村违规就罚腌咸菜！"他余光瞥见琉球商人林老板的金牙在礁石后闪了闪，袖口暗纹与黑水旗如出一辙。
和解宴摆在晒盐场，三十张砗磲壳拼成的长桌泛着珍珠光。春娘拎着陶瓮挨个斟酒："盐焗鲭鱼配海带醪糟，祛湿驱寒！"王铁柱啃着鱼尾嘟囔："楚扒皮还算厚道......"
"厚你个头！"楚舟反手将鱼刺甩向暗处，"林老板蹲礁石后头喂蚊子呢？"浸油的渔网"唰"地罩下，惊得林老板的金牙"当啷"砸在陶碟上。阿鲛腕间蛟绡带倏然绷直，缠住他袖中滑落的蜡丸。
"楚、楚掌柜......"林老板的胖脸挤成苦瓜。
"哟，琉球也兴吃咸鱼就蜡丸？"楚舟掰开蜡丸，腥绿的毒粉簌簌洒落，"栓子！给林老板加道菜——'血藻拌饭'！"
宴至酣处，老族长醉醺醺杵着蛇纹杖："楚郎君可知咱村旧名？"杖头"咚"地戳裂地砖，裂缝中赫然露出半截青石板，板上"镇海驿"三个古篆被盐花蚀得发亮。
楚舟酒碗"咣当"落地，阿鲛颈后疤痕蓝光忽闪。春娘拎着鱼叉猛撬地砖，碎屑纷飞间，整幅渊族水文图逐渐显露——浪花纹路竟与祠堂供桌的裂痕严丝合缝。
"楚哥儿！这纹路像不像镇海鼎......"栓子话音未落，林老板突然暴起，淬毒匕首直取楚舟后心。阿鲛旋身踢翻条凳，陶瓮"咣当"砸中贼人面门，醪糟汁混着血藻粉糊了满墙。
子夜潮涨，楚舟拎着灯笼摸进祠堂。阿鲛蘸着露水在青砖上勾画，四海纹在锁骨下幽幽发亮："这砖缝走向......"
"像鼎耳缺的那角！"楚舟猛地跺脚，地砖"咔嗒"弹起。春娘举着火折子惊呼："密室！"
石阶覆满盐霜，楚舟踩着"咯吱"响的台阶往下摸。阿鲛腕间蛟绡带无风自动，缠住突然射来的铁蒺藜："有机关！"
墙壁忽地翻转，千百枚贝壳暗器暴雨般袭来。楚舟抡起咸鱼干当盾牌，鱼鳞"叮叮"挡下利刃："七爷的迎客礼真周到！"阿鲛指尖掠过壁灯，四海纹蓝光大盛，暗器竟齐刷刷转向射回墙缝。
密室中央，整面墙刻满镇海鼎分解图。春娘举灯细照，鼎腹裂纹处标着行小字："热泉为钥，四海归元"。楚舟抠下块盐晶往鼎纹一按，"咔嚓"弹开暗格——半枚青铜秤砣泛着幽光，砣底火药引线直通地底。
"楚郎君！"春娘突然拽住他，"这引线......"
阿鲛蘸着黏液在掌心画符，浪花纹路竟与秤砣纹重合。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栓子鬼叫着撞进门："海水倒灌盐田了！"
楚舟将秤砣往裤腰一塞，咧嘴笑得狡黠："告诉七爷——他埋在祠堂的'炮仗'，爷借去炸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