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犹豫,楚舟伸出自己枯瘦、皮肤下隐现灰败死气的左臂,找到一处相对完好的静脉。他用布条死死扎紧上臂,看着血管在皮肤下微微鼓起。
“场主!您这是要…”王石锤看着楚舟的动作,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
“取血…做箭!”楚舟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他将削尖的竹管一端,对准自己鼓起的静脉,猛地扎了下去!
刺痛传来,暗红色的血液立刻顺着竹管中空的内壁涌了出来!那血的颜色,比常人更暗沉,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灰败气息,却又似乎有极淡的、几不可见的微弱银光在血液深处一闪而逝。
楚舟忍着虚弱和抽取血液带来的眩晕,小心翼翼地将竹管另一端,对准了箭鱼脊骨中空的孔道入口。
滴答…滴答…
带着楚舟残存生机和未知抗体的暗红血液,顺着竹管,一滴一滴,缓慢而沉重地注入那洁白坚硬的箭鱼骨空腔之中。
每注入一滴,楚舟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旁边的王石锤看得眼眶发红,死死攥着拳头,恨不得替场主受这份罪。
当大约半竹管(相当于现代针管10ml左右)的血液被注入箭鱼脊骨后,楚舟已是摇摇欲坠,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虚汗。
“够了…够了场主!”王石锤再也忍不住,一把夺过竹管。
楚舟没有阻止,他虚弱地靠在坞壁上喘息,示意王石锤用融化的蜂蜡混合牡蛎壳粉,小心地将箭鱼脊骨两端的开口死死封住,防止血液流出或污染。一根造型奇特、内蕴不祥之血的骨箭,就此完成。
楚舟拿起这根沉甸甸、带着自己体温和生机的骨箭,将它搭在自己那把硬木长弓上。弓是强弓,箭是异箭。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极度不适,目光如鹰隼般投向船坞那巨大、朽烂的入口。
仿佛是为了印证界碑血字的预警,船坞外,骤然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螺号声!紧接着,是沉闷得如同巨锤擂地的脚步声!
咚!咚!咚!
整个船坞的地面都在微微震颤!朽烂的木梁簌簌落下灰尘。
“来了!是那个怪物!”瞭望的渔民连滚爬爬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王三刀变的那个大螃蟹!它…它冲过来了!”
众人惊恐地望向入口。只见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如同移动的小山,正碾过船坞外狼藉的滩涂,朝着入口步步逼近!
正是那头由王三刀变异而成的深渊巨蟹!
它比上次出现时更加巨大,也更加狰狞!覆盖全身的甲壳呈现出一种腐败的暗紫色,上面布满了流淌着粘稠黑液的瘤状凸起。巨大的螯钳挥舞着,每一次开合都带起腥臭的恶风。最骇人的是它头部,那张属于王三刀的、扭曲痛苦的人脸,此刻被硬生生地“镶嵌”在甲壳缝隙里,双目赤红,口中发出非人的嗬嗬嘶吼,充满了狂暴的毁灭欲!
“挡住它!不能让它冲进来!”王石锤目眦欲裂,嘶声大吼。船坞是最后的希望,一旦被这怪物冲垮,一切都完了!
渔场里残存的汉子们,虽然恐惧得手脚发软,但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还是爆发出血性。他们抓起手边能找到的一切武器——鱼叉、削尖的木棍、沉重的船桨、甚至是大块的石头,怒吼着冲向入口,试图用血肉之躯阻挡这恐怖的巨兽!
“杀啊!”
“跟它拼了!”
噗嗤!咔嚓!
然而,血肉之躯在绝对的恐怖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巨蟹巨大的螯钳随意一扫,几个冲在最前面的汉子便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扫飞出去,骨断筋折,惨叫声淹没在巨蟹的嘶吼和甲壳摩擦的刺耳噪音中。
坚硬的鱼叉刺在甲壳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便被轻易弹开。石块砸上去,如同挠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