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结束。
最终太子下令,三日后处斩石亨孙继宗等一众逆党。
但是正如一众巨头大佬猜测的那般,这九名案犯的处置各不相同。
石亨、徐有贞、曹吉祥三人被打为主要案犯,诛灭九族!
杨善、王骥、许彬三人,被定义为主要从犯,满门抄斩!
张軏、张輗两兄弟与孙继宗,三人则被太子殿下定义为胁迫从犯,问斩即可!
对于太子殿下的这个判决,群臣都感到很是满意。
至少这已经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不会因为石亨等逆贼这场突如其来的谋逆案,导致朝堂动荡,人心惶惶。
只待三日之后,将这些案犯全部斩首示众,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散朝阳之后,朱见深在兴安的护卫下,从屏风后退出了大殿,百官随即鱼贯而出。
王直紧走了几步,追上了走在前面的胡濙,低声道:“大宗伯,对殿下如何看待?”
二人资历为威望都是群臣之首,所以私底下交情不错,时常探讨朝政大事。
群臣眼见这两位巨头结伴而行,那也是离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惊扰。
胡濙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大冢宰可是沉不住气了?”
“非也!”王直同样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苦笑着解释道:“实在是今日早朝,太子殿下带给了我等太多惊喜。”
诚然,不管是对陈循等臣子失手错杀许彬一案,还是对石亨孙继宗谋逆一案,太子殿下的应对表现与处理措施,都可称得上是最佳选择。
即便,这是他们这些九卿大员出言进谏的结果。
但是,一位本身就有主见,而且从善如流的君主,更加令人敬畏信服。
听到好友这话,胡濙同样露出了笑容。
“多少年了,我大明朝终于等来了一个帝王种子。”
“殿下若是得忠良贤臣辅佐,未来不走弯路,我大明将会再出现一位宣德皇帝,甚至是永乐大帝!”
王直闻言一怔,有些惊讶于胡濙的评价。
毕竟,好友这个评价,有些过高了。
太子朱见深,能够同宣德皇帝比肩吗?
更何况是文治武功的永乐大帝?
这个评价,太高了!
太宗文皇帝(朱棣)雄武冠绝古今,以英达之资缵绪大服,海内竦然,振厉者五十余年,徼外四夷无不臣服,时出访民疾苦,劳来抚循,百姓爱戴,而力行节俭,故国内无事,上下咸和,年谷屡丰,商旅野宿,道不拾遗,人无争讼,天下承平!
宣宗章皇帝(朱瞻基)睿质天纵,文翰并美,乃涵濡以醇懿陶埴,以德义闻四方,即位之后,吏称其职,政得其平,纲纪修明,仓庾充羡,闾阎乐业,蒸然有治平之象!
一位是文治武功的一代大帝!
一位是治国有方的盛世明君!
好友这个评价,未免太过了些啊!
胡濙见王直有些惊讶,顿时摇头失笑。
“大冢宰可是忘了,太子殿下才十一岁啊!”
“陛下龙体抱恙,不容乐观,这就意味着,太子殿下即位时间不远了。”
“十一岁的大明天子,睿质天纵,不骄不躁,且从善如流,大冢宰以为如何?”
嘶……
十一岁的大明天子!
而且还是一位少年老成,极有主见的大明天子!
他的未来,根本就无法想象!
或许,这位太子殿下,日后真能同宣宗章皇帝,甚至是太宗文皇帝比肩!
王直激动了片刻,却又暗自叹了口气。
“大宗伯,可恨你我已经年迈了了啊!”
“生不逢时,为之奈何?”
胡濙倒是看得很开,戏谑笑道:“老夫可比大冢宰年轻,还能再坚持个一二十年……”
听到这话,王直气得摇头苦笑,“你这家伙,真是……”
“行了,大冢宰,府上可有酒菜?”
“怎地?你还想去老夫府上蹭饭不成?”
“今日之事,当浮一大白啊!”
“唔……也是,为何不去你府上?”
“家贫,见谅见谅!”
“……”
朱见深正走向东宫太子府,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不能安心,于是看向了身后的兴安。
“兴安,去将于少保传来,孤在本仁殿等他。”
“是!”兴安虽然有些纳闷,还是老老实实地点头领命,迅速安排人前去通传于谦。
文华殿是东翼主殿,太子观政之所。
文华门在文华殿前,东边是本仁殿,西边是集义殿,两殿都是文华殿的配殿。
因为刚刚散朝,于谦尚未走出宫廷,得知太子相传,立刻就跟着小太监赶来了本仁殿。
“臣于谦参加太子殿下!”
还是熟悉的跪地行礼,熟悉的轻声高喝,以及那道熟悉的身影。
朱见深清楚于谦的脾气,也不阻止他见礼,只是等他见礼完毕后才让兴安赐座。
“于少保,孤有一事不明。”
“殿下请讲!”
“除却石亨、徐有贞等九名主要案犯外,可还有人得知宫变一案?”
朱见深说的是“宫变一案”,而不是“谋逆一案”。
于谦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立刻明白,太子这是担心宫变的真相会被宣扬出去。
“殿下放心,除了石亨等主要案犯外,他们的心腹党羽也都被一网打尽,等待三日后问斩。”
“更何况谋逆乃是诛灭九族之大罪,行事之前这些逆贼绝对会严加保密,绝不可能会告知无关人等,所以殿下大可不必忧心!”
朱见深听到这话,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但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太安心,仔细回忆了一遍夺门之变的经过,脸色陡然变得有些难看。
“不对,我们还忘了一批人!”
于谦闻言一怔,随即脸色微变。
“殿下说的是禁军四卫营与锦衣卫?”
“不,他们是天子亲军,知道有什么话不能说出口!”
朱见深摇了摇头,沉声道:“是东华门守军!”
东华门守军!
当初他们可是亲眼看着,亲耳听到,太上皇出面要求守将打开城门!
“东华门守将是何人?”
朱见深看向了兴安喝问道,后者略一思索,急忙答道:“东华门守将乃是郭昂,巩昌侯郭兴之后!”
郭昂!
郭兴后人!
“兴安,传见郭昂,立刻去!”
“于谦,以守城有功的名义,将东华门守军暂时圈禁起来,等待封赏!”
此话一出,于谦脸色大变。
“殿下,如此行事,只怕会令将士寒心啊!”
“于少保,此案真相一旦泄露,丢的乃是皇家颜面,所以不容懈怠马虎!”
朱见深第一次对待于谦态度很是强硬,不允许他选择拒绝。
这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眼见太子态度坚决,于谦只能叹了口气,领命而去。
待他走后,朱见深又看向了兴安。
“兴安,现在去刑部大狱,送张軏、张輗与孙继宗三人上路!”
兴安闻言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朱见深。
“殿下,这……这……”
“迟则生变,他们三人身份敏感且特殊,判决下发多有人不服,不如伪装成畏罪自杀,如此方能堵住悠悠众口!”
“所以,孤希望他们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朱见深冷着脸解释了一句,有些头疼地捏着眉心。
希望,这般处置,能够令景泰帝满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