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有王宁佑那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情，他娘王柳氏却并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
也难为了这软弱妇人，壮起了八辈子的胆才敢勉强与张小花对视一眼。
“多、多谢——女、女英雄对小儿的救命大恩。”
张小花当时就乐了。
“女大王饶命”她就听得多了，“多谢女英雄救命”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别说，听着还蛮顺耳的。
她这里面部表情一缓和，王柳氏顿时又添了些许底气，语句也渐渐顺畅起来。
“女英雄放心，你救了小儿，便是我们王家一辈子的大恩人。我们全家都会倾尽全力来报答你，我一定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只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家日子过得不算好，我们家阿佑又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让你嫁进来，我就恐怕委屈你了。”
张小花心里敞亮着呢，这王柳氏哪是怕委屈了自己，摆明了就嫌弃她五大三粗配不上王宁佑那个死穷酸。
嘁，读过几年书就了不起么？能当饭吃么？能赚得来白花花的银子么？还不如那乡里种田的、市集上杀猪的。
张小花满心不屑，却没有声张。她倒要看看，王柳氏会怎么安置她。
那边厢，王柳氏果然另有打算。
“张女英雄既然已经进了村，那就在家里安安心心住下。对外呢，就说你是我娘家侄女，从外省来投奔我的。等过段日子，一切都安置妥当了，我再慢慢帮你长眼，包准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平心而论，这主意不赖。
张小花本来就是为了混一个光明正大平民户口，当王宁佑的表妹还是娘子，其实没什么差别。
讲究一点说，前者还要好一些。等将来她瞧上个对眼的，好歹是以黄花闺女嫁过去，那可比“失婚妇人”的名头好听多了。
王柳氏一见张小花脸色松动，不由地心下暗喜。
跟着她又将王宁佑拉到边上，悄声问道：“阿佑，你对我说实话，你们俩还没有——做出那荒唐事来吧？”
于她而言是悄声，但架不住张小花耳朵灵啊，一字不漏听了个完整。
跟条件反射似的，山上扒衣那一幕再一次跃至眼前，反应虽然没有头几回那么强烈了，但仍是格登一下心绪蓦地一乱。
原本是想回避，把脸撇过去装听不见的。冥冥却好像有什么在牵引着她的，引着张小花朝着王宁佑的方向就望了过去。
好死不死，王宁佑也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她。
四目相对，这一趟端的有默契，两个人全读懂了彼此的眼神，知道对方正在回想的是什么。
那一霎，视线交汇处便好似有引线“嗤”地一下燃起火来，迅速烧向两头。
张小花率先被烫到，猛地一回头，目光躲闪面红耳赤，心虚得跟什么似的。
王宁佑表现得倒没有那么夸张，却也是异了常态，神色些微的不自然。
王柳氏看在眼里，顿时心下拔凉，一个没站稳跌坐在椅子上。口里终是对王宁佑显了怨怼之意，一迳握着拳跺着脚道：“我儿糊涂，我儿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