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银子是假的，许先之似乎特别地失望。张小花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是在失望个什么劲。王宁佑一迳望着许先之，面容如冬日之水，些微地凝滞。
许先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了态，极快地收敛神情，哈哈哈地笑起来：“还是王老弟有你的啊，你简直就是诸葛孔明再世啊。环中环套中套，这锦囊妙计留的，弟妹此番可是要在平县扬名了。”
是不是人讨厌，连他的夸奖都格外让人厌恶。
“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不是还要感谢那个造谣的混蛋？要不是他给我们玩阴的背后捅刀子，我不就白白丢了这次扬名的机会了？”
张小花夹枪带棍，话里火药味十足。就算她瞧不出许先之的异样，王宁佑的异样她却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的。这里头有古怪，这个许先之有古怪！
可惜她的讽刺，对许先之丝毫不起作用。他顺着张小花的话说道：“弟妹，这趟辛苦你了。你的功劳，我记下了。另外，也请弟妹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个造谣的混蛋揪出来，绝不会就这么放过他。”
能揪出来当然好了，就怕有的人贼喊捉贼，当面一套背后一刀。张小花刚想这么接话，哪晓得王宁佑比她快一步，把话接了过去。不过他虽然是接话，接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问。
“许兄，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我这锦囊妙计留的。你怎么知道我留了锦囊妙计？”
显然，张小花所有讽刺加起来，都没有王宁佑这句问话杀伤力来得大。许先之被问得愣住了，半天半天才干笑道：“这还用问么？要不是老弟留下锦囊妙计，凭弟妹一个人哪能把这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的？”
张小花皱起了眉，斜乜着许先之。
许先之赶紧一拍额头，改口：“弟妹，我这可不是瞧不起你啊，我就是说——就是说——“
“就是说什么？”张小花眉眼不动地问。
“是啊，许兄，就是说什么？”王宁佑跟着问。
“就是说——”许先之顿到此处，忽地思路清晰流畅起来，“我是说你们俩夫妻配合得好，夫唱妇随，天生一对——”
可惜灵光只是一霎，编到这里，他是再也编不下去了，自己先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摆摆手，投降认栽，老实招认。
“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们俩夫妻了。我说实话，不错，这趟钱庄挤兑的事，就是我搅出来的。是我把风声放出去，引那些人来提银子的。我就是想看看，真要是出了这种事，你们究竟会如何处理，如何令钱庄转危为安。王老弟从我这里拿走的可是一年两成的利润，我总要知道我这钱花得值不值，有没有平白地当了冤大头吧。”
“是么？”王宁佑一挑左眉，问，“那么许兄，你现在认为你这两成的利润给得值不值呢？你有没有平白地当了冤大头呢？”
许先之极爽快地：“当然值了。王老弟，经此一事，哥哥我算是彻底服气了。我们钱庄离不开你，那两成的利润就是你不肯要，我也非得硬塞给你不可。哈，哈哈，哈哈哈。”
……
提心吊胆好几天，一连几天地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到头来却原来是许先之故意设下的一场考验。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什么来得这么快。其实他压根就在钱庄外头盯着，这也是以防万一。万一张小花稳不住局面，他就会在第一时间现身，届时他跑路的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你真的相信许先之设下这样的局，就只是为了考验我的能力？”
张小花一听王宁佑这话，立时反问：“怎么？难不成你认为他还有别的用意？”
王宁佑不答，眼神一闪而过的冷峻。
张小花错过了他那一瞬间眼神的变化，她正埋着头自己跟自己琢磨。
“要不是为了考验咱们，那他又能为了什么？”
“我怀疑——”王宁佑迟疑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怀疑他是为了探我的家底，看我究竟能拿出多少银子来填钱庄这个窟窿。”
“可是这没有道理啊。许先之为什么要探你的家底，再说了你能有什么家底？你的家底都摆在明面上，平县里的人谁不知道？还有什么值得他探的？难道他怀疑你私下里还藏了钱？可你哪来的钱好藏？还是说——”
张小花忽地倒吸一口冷气，后背一阵发毛。
“难道说，那姓许的已经摸清我的底细了，知道我手上有银子？他其实是来试探我的家底的？完了完了，死穷酸，要是让许先之探到我的底抓了我的把柄，那咱们不是一辈子都要受他要挟了？”
早在张小花倒吸冷气的时候，王宁佑心底也有那么一些些的发毛。他是有一些些害怕的，害怕张小花看透了他的心思，猜到了他心中的顾虑。甚至于她会和许先之一样，开始怀疑起他的身世来历。
结果，他却在这忐忑不安里等来了张小花这样一句惊叹，王宁佑顿时如释重负，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他轻轻松松极其笃定地道：“你放心吧，我有十成十的把握，许先之没有怀疑到你，他也完全不想探你的底。便是他知道了你的来历，也绝不会拿这件事来威胁我们的。”
“是么？”张小花表示怀疑，保留意见，“反正我们还是当心一点好，小心使得万年船。”
是的，小心使得万年船，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容易，往后需得更加谨慎。也许他真跟考虑跟许先之散伙了。真要到了万不得已，恐怕他就只能壮士断臂，舍了钱庄这门生意了。
张小花把脸一直伸到了王宁佑的眼皮子底下，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脸，不无疑惑地：“死穷酸，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的？”
王宁佑一惊，收回心思，习惯性地掩饰：“没什么，我就是在想以后的一些事情。”
“以后的一些事情，什么事情？”
“就是钱庄里的事，帐目上的问题。”
果然，知妻莫若夫，一提帐目，张小花立刻兴趣缺缺，转而记起了家里还有另一桩麻烦没有解决。
“我看你还是先别想什么帐目，先想想怎么把你妹子打发走吧。我快烦死那丫头了。”
“我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