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花听见王宁佑提什么考期什么去不了省城,心里当时就明白了。
这绝对是死穷酸的阴谋,难怪那个老杀材管家口口声声是他自己掉河里的。
她这一想明白,私下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死穷酸,平常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就犯糊涂了呢?不去省城,多的是办法。
实在不行,她就下点药给王柳氏造点病啊灾的出来。反正方老三的瓶瓶罐罐她随身带了不少,虽说缺德了点,也总比他不怕死地往河里跳强吧。
溺水这种事可大可小的,万一救得不及时,命可就交代在那里了。
张小花不敢往下想,火气已经到了胸口,就等着王柳氏几个离开,再找王宁佑算帐。
可谁知王小妹居然赖着不走了,而且还反客为主,要把张小花赶出屋去。
“娘,从今往外由我来照顾大哥,你让这个臭婆娘搬到我屋里跟阿姐住去。”
这下子,不但张小花,就连王柳氏都光火了,疾声厉色地:
“说什么浑话?她是你大嫂!她不跟你大哥住一屋,跟谁住一屋?看来我平时真是对你太疏于管教了,弄得你现在没大没小不知分寸。马上给我出去!——听到了没有?”
王小妹晓得她娘这趟是动了真格的,自己要是再拗着不听,铁定是要遭殃的。但她不甘心就这么把王宁佑拱手让给张小花,仍是极力辩解。
“娘啊,你不能让这婆娘照顾大哥!她粗手笨脚的,哪会照顾人哪?大哥这次就是让她给作践病的。你不是也怪她不会体恤人,还让大哥每晚都从县城赶回来——”
“你给我闭嘴!”
王柳氏哪里料得到自己背地里的抱怨,自家女儿居然在儿媳妇面前给抖落了出来。当下恼羞成怒,气得手都发了抖。
“大妹,去!把你爹的家法给我请出来!”
似乎那个家法很厉害,王小妹顿时小脸煞白,一迭声地认错:“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娘——”王宁佑出了声,断断续续地。
“小妹还小,以后慢慢教。——小妹,你且出去吧。小花是我娘子,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着紧我的人了。你放心,有她的照顾,我很快就会好起来。”
“是啊,小妹,我们就快走吧,还要去给大哥熬药呢。耽误了时辰,大哥的病好得就更慢了。”
王大妹亦从旁劝道。
王小妹心知再争下去对自己没一点好处,心不甘情不愿地斜了一眼张小花。
“我去给大哥熬药!你小心着点!要是大哥再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张小花这回倒是没来气,目送她们离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死穷酸,是我多心了还是怎么的?你这个小妹对你——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王宁佑没吭声,张小花的话他明显是认同的。并且似乎他还猜到了其中原因,只是不愿与张小花分享,只沉思片刻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
“等大妹嫁给董长恭,也是时候张罗小妹的亲事了。”
张小花鼻子多灵,一下子嗅出点味来,“听你这意思——”
王宁佑不想张小花问下去,截去她话头。
“你不是想知道我落水的事情?我现在就说给你听。”
就这样,张小花距离看破王小妹的秘密只差一步,却生生叫王宁佑转移了注意力。
不过于她而言,王小妹跟王宁佑完全不能比,她理所当然更关心有关他落水的真相。
“去,把门关上,顺便看看我娘她们回屋了没有。”
张小花依言行事,关门关窗,确定王柳氏她们绝对偷听不到,这才走回到床前,搬张椅子坐下。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自己跳下河的?就为了不去省城赶考?”
王宁佑否定了张小花的推测。他说自己,既不是自己跳水里的,也不是失足不小心溺了水。
“那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有人把你推下水的?”
王宁佑点了点头,张小花霍然起身。
“是谁?哪个王八蛋?”
要死了,敢欺负她的人!
“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住什么地方?老子我让他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
她兀自挥拳头发狠,王宁佑但笑不语。
张小花蓦地不爽,“死穷酸你笑什么?人家都来害你性命了,你还笑得出来?”
王宁佑却说张小花小题大作了,那个人并非想要他性命。
“他不过就是瞧我不顺眼,想借机恶整我罢了。而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让他遂了心愿而已。”
这话大有玄机,张小花听不懂。王宁佑说,一切的源头都要从那个魏员外说起,便是为他延医送药又指派家丁送他回来的那个魏员外。
这位魏员外,在平县可是大大的有名。他家祖传便是开酒坊的,到了他这一代,更是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这人嘛,一有了钱,便想着子孙里头能出个光宗耀祖的读书人。那魏员外也不例外。
尽管他生意做得极大,家中妻妾也有几房,却只得了一个宝贝独苗。幼时又于溺爱,弄得这位魏府少爷平日里只会招猫斗狗吃喝玩乐,恁地不学无术。
大家都晓得这位公子哥是烂泥扶不上墙,偏偏他爹却认为自家儿子只是过于贪玩但天资是聪慧的,绝对的孺子可教。
基于这样的信念,魏员外花了大血本使银子打通关节,给他买了个生员的资格。
有了“生员”的通行证,这位公子哥便可以和王宁佑、董长恭他们一样去省城参加乡试了。
总算那魏员外还不至于自信到盲目的地步。晓得自家儿子肚子里墨水有限,而自己又能力有限,攀不上省城的高官。因此只能砸重金去请丁夫子,给自家儿子来个试前特训。
丁夫子哪耐烦应酬那种公子哥,坚拒不出。魏员外便退而求其次,请丁夫子介绍一位门下高徒,名为陪读实为监督。酬金不成问题,多少都不在话下。
于是丁夫子便想到了王宁佑。一则他确实才学出众,二则他又会些拳脚工夫,不怕那公子哥不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