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河城的夜，沁凉如水。
皇帝的亲军就驻扎在城里那座老旧却宽敞的德云书社中。
我到时，已是明月高悬的午夜时分。社门前左右各站了一排卫士，手握刀戈，表情略显沉重。我想就算我有出入皇宫的腰牌，也不一定能说服他们在此时将我放进去，毕竟这是一个非常之地，这也是一个非常时期。
忽然一个打更的，提了竹梆子边敲边叫道：“天干雾燥，小心火烛。”
眼看他转过巷子口朝我这里走来，我怕被他撞见。情急之下，提了内力向墙内飞去。怎奈我这飞檐走壁的功夫学得不到家，飞起来了，不一定能成功着落。
果真，落下来的时候，一没站稳，摔了个狗啃泥。爬起来还没顾得上拍掉脸颊的泥土，就听到灌木后面传来两个女生的对话。
“姐，皇上不用我们侍候吗？”一个声音担心地问
“不用不用，咱就安心地睡觉去吧，天香阁那里有叶小姐侍候着皇上呢。”一个声音回答得颇为轻松。
“嗯，那咱们走吧。说来这些天皇上杀了不少人，还好叶小姐来了。”
“哎，咱皇上这病怪吓人的，以我看也只有叶小姐能治得了他。”
“姐，别多说了。咱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嗯嗯，妹子心细。咱不说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侍候一天了，我这腿都快断掉了呢。”
等二人走远，我才探出头来。
她俩估计是随驾过来侍候的宫女。听她们的对话，端木轩那病果真来得厉害。以前就算他再怎么发怒也不会滥杀无辜的。还好有个什么叶小姐在照顾他……
叶小姐？
跟咱一个姓哩。
也没细想，我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往端木轩休息的什么天香阁探去。
这个贼做得还比较顺利，一路上没有被人发现。来到座浸着墨香的阁楼前，抬首一望“天香阁”三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不知为何心头暗喜，连爬楼梯的功夫都省了，激动得跃身上了二楼，正想推门而入，却又听到里面传出一声低沉的轻唤：“小隐……”
时隔多日，他的声音还是如记忆中一样，醇厚、亲近。
呃，不会吧，我就这么被他发现了。
正在这时，屋里又传出一个清丽的声音：“皇上，我在呢。”
“过来，让我抱着你。”
“嗯……”
……？
再傻的人也能从这对话里听出屋里有两个人，一个是端木轩，一个是也叫“小隐”的女人？
我楞了楞。
收回推门的手，使着我蹩脚的功夫飞到大梁上，双腿夹着木梁，来了个倒挂金钩，伸长了脖子朝窗户里望了进去。
月光扫过这间极为简单的屋子，映入眼中的情景却让我呼吸一窒。
屋里没什么摆设，宽敞的房中央安了个软榻。榻上躺着的男子只着了件单薄的袭衣，黑发倾泻下来，挡住了他的面容，只是挡不住蒙在他眼前那缎白绫。透过纱质的白绫，我仍然能看清他如隔寒潭般的幽黑眸子，可这眸子多少欠了些光彩。
他半敞的衣襟里，透出坚实的胸膛，而这胸膛上此时正躺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她纤纤玉指，滑入他的衣襟，剥开他的衣衫，一下一下地在他光洁的肩头画着圈儿。
端木轩裂唇一笑，将她结结实实地拥入怀里，疯狂地亲吻起来。
不知为何，这样的面面，意外地让我心间一阵刺痛。
他妈的端木轩，出来打仗是假，到这里享乐倒是真的。
我恨他，气他，把他当日对我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一一从脑海里清除，可是越想清理掉，反而越让自己变得痛苦。
我傻了，将自己挂在房梁上，目不轩睛地“欣赏”着他们在屋里的翻云覆雨。
那一刻，我找不到自己的灵魂去了哪儿，只觉得身上的肉在被大火炙烤着。我估计再这样挂下去，明儿早清这里的人就会看到房梁上多了一大块“烟熏肉”。
想逃了。
这个无用的皇帝管我鸟事！这个国家的兴衰管我鸟事！这些百姓的死活管我鸟事！
我只知道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在痛，痛得哭都哭不出来。
可在这时，我又听到端木轩那迷离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叶隐……我说过，我这一生都只能爱你一个人了……你知道的，知道的是不是……所以你才来找我……所以……”
“皇上，别说了。”玉人探出身子，连忙一口吻住了端木轩。
紧接着是一段激情的缠绵。
我又懞了。
他竟然叫她叶隐？
不会这么巧吧，屋里这个女人也叫叶隐？
而那句“我这一生都只能爱你一个人了”，端木轩还给另一个叫叶隐的女人说过？
我使劲拍了把自己这颗不怎么灵光的脑袋。
明摆着二个可能，一是端木轩在宫里那时骗了我，二是屋里这个女人冒了我的名在骗端木轩。
如果要我选，我会选择第二个。
那么……
这个女人又是谁？为何要冒我的名欺骗端木轩？
莫非这一切与端木轩生病，大军无法出征都有联系？
灵光一闪：我收回之前的报怨，心想必须得查清这事背后的实情！
再往屋里一望，两人已经完事。女子优雅的身段不着片缕，慵懒餍足地躺在端木轩怀中。
没过半柱香的时间，端木轩已满足地睡着了。女子却轻轻站起来，用丝绢擦净了身体，迅速穿上了衣衫，回过头来暗暗地望了端木轩一阵，突然做出个我想像不到的举动。
她愤恨地朝熟睡的皇帝身前啐了一口口水？！
而后，这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去。
呵呵，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这表现仿佛根本就是憎恶端木轩的，可她又为何愿意以自己的身体来博得皇帝的欢心呢。
我决定跟踪她。
见她飞速离开了天香阁，我最后回头看了眼屋里的皇帝，心中暗笑：没想到吧，你丫这般倾国倾城的模样也有女子憎恶啊。
心情难得地爽了一把，一使内力从梁上落下来，虽然又摔了一跤，可是屋里人睡得正酣，而那女子也像是个不懂功夫的人，根本没有发现我。
是以，我鼓地勇气悄悄跟上了这个与我“同名同姓”的女人。
她走得不算快，从背影来看，好像还有点气喘。我跟踪着她到了天香阁后面的一处林子里，本来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到的，却害我花了一盏茶的时间。心里直埋怨这个女人比我还要像个娇小姐，却不知时才那场翻云覆雨，人家是很费力气的。
见她到了树林就不走了，探头探脑地像在找寻什么人似的。我轻轻一跃，跳上了一棵大树，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树下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