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少愆瞪大了双眼并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祭台上的大巫,就连持着巫杖的手,都在微微的发着颤,却依旧大声的宣告:
“愿天佑我大宋,福泽绵延!愿我兖州城百姓,风调雨顺,愿我们所有人,皆都
——百福骈臻!!!”
话音刚落,祭台周围那些围观着的兖州城百姓们,先是一静,接着便爆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喝彩。
他们中,有人猛地将手中的祈福带,高高的举起,那鲜艳的红绸子,在微风里猎猎作响;
孩童们,则是挣脱了爹娘牵着的手掌,蹦跳着拍着手,银铃般的笑声,混在欢呼里,显得格外的清脆;
更有白发的老者,捋着胡须,眼眶泛红的,重复着“万象皆成!”的好兆头,那些声音里,满是激动与欢呼雀跃……
人群就像沸腾了的开水,你推我搡地直往前涌。
胸腔里,像是被揣了一面,用鼓锤不断敲打的鼓,心跳如擂的崔少愆,脑海中只剩下了咚、咚、咚的声响。
且每一声,都震得她耳膜发颤,连带着指尖,都跟着发麻并发抖。
‘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混乱的人群……只要跳上祭台,就可以将衣紫——给掳走了!!!并且……神不知鬼不觉。’
此刻,已然停止了思考的大脑,只留给了她这最后的一道指令。
死死的攥着拳,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肉里的她,被那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的心跳声,催促到来不及同众人提前说一声的,便率先冲了上去。
然而——阻挡在她面前的,除了那突然变换了阵型的十二祖巫们的身形外,就连手臂,也被己方的清临渊,给狠狠的抓住了。
“眼下,并不是动手的好时机。顾全大局,少愆!”
朝着对方轻轻的摇了摇头。异常冷静的清临渊,就连吐出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冰冷的温度。
望着那近在咫尺的祭台,却就是抓不住的崔少愆。
感觉自己的心脏,只要在多憋一秒,就会像那爆竹一般,直接炸开的她,却是对上了衣紫那双,刚好投递过来的——异常冰冷且极端陌生的眼眸。
“!!!”
浑身的力气,在一刹那,皆被抽走。就连血管里的血液,都瞬间结冰。
一下子便怔愣在了当场的她,喉头发紧,眼眶发热,却再也说不出,任何多余的一个字来。
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就那样随波逐流的崔少愆,只能反应迟钝的,看着祭祀结束。
并被迫观察着众人们,开始拆解祭台上的各种装饰。
篝火渐弱,只剩下了零星的火点,在灰烬里明灭。
被拉至一旁,且躲在了暗处的墙面后方,直到此刻,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崔少愆,脑海深处不断回放着的,却是衣紫那个眼神。
那个没有一丝求救,只有极淡警告的——冷漠眼神。那是一个,看向陌生人的——疏离的眼神。
“他们要走了,赶紧跟上!”
轻轻的拍了拍少愆的肩膀,翻身上马的清临渊,已然抓紧了手中的缰绳。
随着他狠狠的一夹马肚,身下那匹枣红色的蒙古马,就像离弦之箭一般,嗖的一下,便窜了出去。
猛地回过了神来。在狠狠的咬紧了牙关后,心有不甘的崔少愆,打算将这件蹊跷事儿,给探究个明白。
距离正午时分(午时),还有小半个时辰。
明显察觉到了身后,那一众“队伍”的巫族众人,仍旧压着脚程的,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
终于,在途经人烟稀少的,两座相连着的山峰后,他们的步伐,忽然就加快了。
望着到处都是相连的山脉,一座接着一座的“巫”山,成片的屹立在那里后,皆都浑身一紧的清临渊等人,也猜测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怕是不远了。
环顾着周围漫山遍野的,泛着黄色的杏林,忽觉内心深处,有些荒凉的崔少愆,莫名的心慌了起来。
随着马脖子上的缰绳,被狠狠的勒起,在前方一个急停的巫族众人,忽然的调转过了马头来。
为首的大巫,斗篷在微风中轻扬,兜帽下的阴影遮住了本来的面容,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
站在他身后的左右使、十二祖巫,以及四神兽二十八星宿,如同磐石般的,矗立在其身后。
他们那一致对外,仿若淬了毒的冰冷目光,穿透那自树梢飘落而下的杏叶,精准地锁定在了清临渊、崔少愆以及他们身后潜藏的——七曜部众。
“跟了一路,辛苦诸位了。”
大巫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传入进了每个人的耳中,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般,让躁动的马匹,都安静了几分。
“你们!既已知晓我们的来意,不若……”
清临渊猛的勒紧缰绳,身下枣红色的蒙古马,还在不安地踏着蹄子。
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对方严阵以待的阵型后,心知面对早有准备的巫族,硬闯绝非上策的他,开口的周旋,才说到一半,就被对方,给又一次的打断了。
很显然,他那试图争取时间,并探查虚实的心思,在这里根本就行不通。
“兖州祭祀已毕,巫山重地,非请莫入。诸位,请回吧。”
“才不要!!!衣紫~~~!过来。”
一声嘶哑的、饱含着所有复杂情绪的低喝,却在此时,突然的响起。
那道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仅这短短的七个字,就猛地打破了双方,在这杏林间的短暂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