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愆！冷静一点！”
敏锐的察觉到了面前的姑娘，有要发狂的征兆。
已经经历过不下两次的洛染，再一次有些艰辛的，伸出了手来。
犹豫着要不要将少愆，再次给拍晕过去的他，却是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老者，好似颇为的——淡定与镇静。
“以你我为饵，做那——微不足道的‘卒’；以双方势力为营，做那黑白对立的‘将’；
虽然，达不到‘以天地为局，以众生为棋’的格局，但身为普通人，亦有普通人的玩儿法！
崔少愆！你自己说过的话，难道……都忘记了吗？！”
一字一顿的重复着，面前之人曾经说过的话。
臣巳水就那样直视着崔少愆通红的眼眸，并认真的望了进去。
“以自身为饵，普通人……天地为局，以出世之心入世……”
涣散着眼神，却敏锐的抓到了关键字。
差一点儿就要被诅咒，所吞噬掉的崔少愆，终于在最紧要的关头，悬崖勒马了下来。
“所以……属于将军的时代，就要被强制……落幕了么？！”
泪流满面的摇头否认着，生平头一次，感受到了历史残忍的崔少愆，不甘心的寻求着答案。
“是。成王败寇就是真谛。就像我的父王一样，败了……就是败了。”
认真的盯着崔少愆的眼睛，同样是头一回，直视这个问题的柴熙谨，连带着他自己的神色，都有些恍惚了起来。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怎么就能……把人的头颅……给砍下来呢？！都说死者为大，就不能尊重一下将军嘛？！”
再一次浑身抽搐的，哆嗦了起来。
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崔少愆，狠狠的紧咬着下唇不肯松开。
“不能。因为契丹，还要用将军的头颅，来鼓舞士气，不仅用于示威与震慑，还要用来——宣扬他们的战功。”
再次冷静的，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丝毫不顾及面前的那个姑娘，已经脆弱到，一碰就要碎了的臣巳水，眸中一闪而过的哀伤，却是泄露出了——他的感同身受来。
曾几何时，他又何尝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王呢。可是跌落云泥之后，无论多么痛苦，还是得要靠自己，才能够，重新站的起来呐。
同样有些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他，倒是忘了。忘了此刻的他，还是一个老者的身份……
有些诧异的，盯着面前的这一幕——说不出来违和感，却就是感觉到，很是不协调的洛染，轻微的紧蹙起了眉头来。
无论怎样，都想不明白一个老头儿，为甚会出现在军医营中的他，还感觉到了这两个人之间，称谓的别扭。
既然老者是少愆的阿爷，那他还为甚要……一直强调他自己的父王呢？！
再说了，少愆的阿爷，不是早就应当入土为安了么？！
还有，他们两个说的那句——以自身为饵做卒的话，终归还是让他觉得这其中，定是还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将视线，焦灼在了少愆的身上。
纵使心中，有着万般的疑问。终归还是没有在此刻，讲这些都给提出来的洛染，只感觉到面前的那个老头，有些过于的——碍眼了些。
……
【历史书太小，装不下一个人——波澜壮阔的一生；历史书又太大，装下了华夏文明，上下5000年的历史；
我们在历史书上，随手翻过的一页，用笔划过的内容，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一生……】
深知历史，是不可能也不会，被她所改变的崔少愆，其逐渐丧尸的理智，在回归的刹那，却是只留下了一句——这样的感慨与悲戚。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么……’
身为皇帝的，唐太宗李世民。是不是也是在她的这种状况下，才会亲身经历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呢！
悲哀的感慨着，大将军的戎马一生，泫然欲泣的崔少愆，视线却是又一次的，被眼泪给模糊了。
只是这一次，大将军杨业的身姿，却是再一次铁骨铮铮的出现了。
伴随着他那道，永远都挺直了的脊梁骨，她甚至还能看到大将军，冲着她。冲着身为杨家，曾经门客的她，说了一句——
“承恩了。”
……
【作者题外话】：之前，我刷视频看到了一处，乱骨堆积的万人坑。好像就在山西。
那一晚，闭上双眼的我，好像在似梦似醒之间，做了一场梦。
梦到了那累累的白骨，以及那些夹杂在缝隙里的绝望。他们，被沧海桑田所填平，枯萎了岁月，也峥嵘了时光。
为此，我便打算将他们，都写成一本书。因此，便有了现在的杨家军士卒们。
当今天，我写完了他们的戎马一生之后。那些记忆中的累累白骨，居然都鲜活的，化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将士们。
同样的半睡半醒之间，意识很清楚却就是醒不过来的我，眼见着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并冲着我抱了一拳。之后便是轻声的说了一句——“承恩了。”
那一刻，我好像突然就明白了。
明白了就是这么一下子，那些曾经深埋在地下的累累白骨，却又随着地壳运动的变化，而重见了天日的累累白骨们，他们的灵魂，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记得曾经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一个人彻底消失的时候，就是他的存在，被人们所彻底遗忘的时候。
当没有人，再愿意记起他们的时候，他们就那样孤零零的，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而我所能做的，便也只是略尽一点微薄的心意，并送他们一程。如果真的有灵魂，那就祝他们，一路走好。
尘归尘，土归土。极尽繁华之后，我们每一个人，也终将会隐入尘烟。人生百岁，不过尔尔。
唯愿他们这些人，可以让更多的人熟知。波澜壮阔也好，平凡顺遂也罢。生而为人，世间走一遭，平了心，断了念也就罢了。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大千世界，无挂无碍。自去自来，自由自在。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