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负灭魔气运的缘故,自己对任何与真魔相关的东西都避之不及。
又怎敢去染指这真魔的本体躯壳?
难道,是嫌未来可能破空而来的真魔找不到靶子?
“怎样,不知陈兄要如何选择?此番你我相识,实乃善缘,着实没必要为区区外物伤了和气。不论如何,在下都会以陈兄的意思为主。”
“木道友,客气了。陈某对此等魔物,敬谢不敏。还是听道友讲讲这惊世骇俗的前因后果,更为有趣。”
“很好,既是如此,那在下就权且作一时的说书人好了。同陷因果,又同路而出,陈兄自然是资格知晓所有内情的。”
对于陈阳的答案,木青似乎早有所料。
笑容立刻更加灿烂了几分。
清了清嗓子后,便开始讲述。
语气平静,内容却石破天惊:
“陈兄可知,天沐州第一宗门听雨楼的太上长老,诸葛明?
此人常年推演天机,窥探命运长河。
虽得益于此,却也触犯天道禁忌。
遭受了极其严重的天道诅咒。
导致其道运凝滞,终身无望踏入渡劫之境。
渡劫期,乃是修士准备飞升仙界的最后关卡。
无法踏入此境,便意味着仙路已断。
于是,就想到了一个……偷天换日的办法!
旁人不知道,诸葛明乃是天生的一体双魂。
数十年前,此人就将自己的一道魂魄偷偷分离了出来。
而我木青,正是万年难遇的‘失魂之人’。
空有躯壳,却无完整魂魄。
正好被诸葛明寻到,作为容纳其另一道魂魄的绝佳容器。
然后,在我作为‘木青’成长的这十五六年里,诸葛明本体便开始有计划的缓慢散掉自身道运。
等道运散尽之时,那因常年窥探天机而引动的天道反噬便会如期而至。
同时,我亦会被天道标记,引来同样的天劫!
诸葛明道基已毁,绝无可能渡过此劫,必死无疑。
但我木青……却有机会!
因为诸葛明通过某种秘法,推算到了陨星山的部分核心机密,包括这被镇压的真魔意志!
所以,情况就很明了了。
气运现世的消息,是诸葛明故意通过听雨楼散播出去的。
目的,就是吸引足够多的高阶修士前来,让他们死在这里。
用这些人的血肉和魂力作为养料,滋养并最终唤醒这地底的真魔意志!
而唤醒魔物的时机,必须精准地控制在诸葛明与我的天劫即将降临的那一刻!
如此一来,天道就会优先对付那真魔意志!
诸葛明窥探天机的罪孽虽大,却也不是首要清除的目标了。
毕竟,这已经不是千万年前的玄界。
如今道统衰败,资源凋零。
天道已经不可能允许从前的真魔再出世。
就算是意志也不行!
结果就是,诸葛明的本体会死。
而我这里,则能安然渡过!
并且经过此次‘代受’,天道会认为惩罚已经执行完毕。
我这一道分魂承载的躯体,将彻底摆脱天道的诅咒与标记,重获新生!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必须要有人拿走这位前辈身上的气运。
只有气运被取走,地底苏醒的魔物才能最终拱破大阵。
让其成为吸引天劫火力的完美靶子!”
……
讲述时,木青的语气始终平静无波。
仿佛是一副局外人的视角。
……
而陈阳这边,起初是震惊。
随即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叹服。
这根本就不是简单的阴谋。
彻底脱离了修士之间的勾心斗角。
俨然是一场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以自身魂魄为赌注的绝世豪赌!
疯了!简直是疯了!
可在这疯狂的背后,是何等的智慧!
以及,算无遗策的精准度!
想要计划成立,并最终成功,理论上简直是难如登天!
需要依赖于数个几乎不可能同时满足的的苛刻条件,缺一不可!
诸葛明却偏偏做到了!
在命运的夹缝中,硬生生凿出了一条生路!
其胆识、其谋略、其冷酷、其精密……堪称顶级!
这让陈阳久久无言。
沉默了许久,这才长叹一声。
“这等算计,已然超乎了陈某能置喙的范畴。唯有一点,阁下让那些多无辜修士为之殉葬,岂不严重有违天道?新生之时,却也又一次背负上了因果。至于陈某这里,作为受益者之一,亦同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没想到,陈兄竟还是这般光风霁月之人。既没有什么无聊的心照不宣,也不曾一味的指责再下而摘出自己,着实是难能可贵!只是……在下却并不从这角度看问题。既踏入道门,便是生死自负。因贪念而亡的事情,自古以来都不稀奇。再者,最重要的一点,这些人何尝不是各有因果在身?正所谓一啄一饮,皆有定数。今日他们陨落,却成全了在下。更重要的是,也成就了陈兄。”
“嗯?更重要的?木道友这话,似乎有点意思。”
“在下仅仅是精于算计,而且还是多年谋划的结果。实则,不值一提。而陈兄才真是那等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气运之事,就足可见一斑……呵,天道煌煌,谁能看透?其实很有可能,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中都是为了成全陈兄的,在下仅仅是跟着得到了些许福泽罢了。正所谓‘有福之人不必忙,无福之人跑断肠’,便是这个意思了。至于那些人,或许本就该死,不值一提。”
此刻,木青目光灼灼的望着陈阳。
眸子中既有重获新生的喜色,又有种失落的自嘲之意。
但不变的,仍是少年人独有的清澈。
“区区陈某,无非乃一无根浮萍,伶仃散人罢了。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份安宁而已。此等赞誉,着实是万万愧不敢当!倒是阁下,现在应该是诸葛明,还是木青?”
“哈,当然是木青了!须知,诸葛明那老匹夫这会儿已是死得不能再死喽!”
“嗯?”
“陈兄没听错,这不是什么字面上的意思,诸葛明的确是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我木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