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月城外,白水河旁。
那个模样恰如一只螳螂的瘦削公子哥,正坐在河边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万月城。
他的一只手臂放在河里,看上去仿佛是在洗手,可实际上,他的手腕处,一个一寸多长的伤口正在缓缓渗出翠绿色的鲜血。
这鲜血一遇到河水便开始迅速地蒸腾,以至于整个白水河边,全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他狭长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万月城,眼神冷冽而肃杀。
……
而此刻,万月城内,陈阳也在死死的盯着窗外。
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无论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雨水的味道其实都是类似的,咸丝丝,带着一股泥土的芬芳。
而这一次,这里的雨水,却带着一股腥味。
这股腥味还很复杂,似乎有鱼腥味,又有血腥味。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是不准备出门了。
冒险?可以,但那得是有退路!
现在的陈阳一点退路都没有,他可是根本不想冒险!
看着看着,陈阳忽然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他转头对着老鸨子说道:
“揉揉就揉揉,不过也不用找别人,就你了。”
哦?
老鸨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这位爷……到底是说他眼光独到呢,还是说他口味特殊呢?
虽然说梅妈妈当年也是这楼上的头牌,可那都已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现在她人也老了,珠也黄了,怎么还招惹这些小年轻喜欢?
还是说这位……
老鸨子疑惑归疑惑,却依旧是尽心尽责的来到了陈阳的背后,给陈阳敲背揉肩。
常年不伺候人,可是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生疏,依旧是行云流水。
即便是陈阳这类吃过见过的,也得感慨一句。
还得是熟练工才知道伺候人呐!
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陈阳一面闭上眼睛,一面缓缓的问道:
“老板娘啊,我是外地来的,这估计你也已经听出来了,对于你们勾陈灵州,我有些好奇,你要不给我讲讲?”
梅妈妈眼珠一转:
“爷,您这话问的,这不是为难我么?勾陈灵州这么多的事情,您让我到底从哪一件讲起啊?您得先说好想听什么啊!”
陈阳抬了抬眼皮:
“那就……先从九家说起吧,这九家的名号,我只是听说过,具体的,我是一点都不清楚啊,但既然到这来了,就算是不拜码头,也得了解了解这些地头蛇啊。”
“呦呦呦!爷,您可千万小心着点!”
梅妈妈一阵惊恐:
“爷,这话您在别的州,随便说,可是在勾陈灵州还是小心点吧,别的地方可能宗门林立,势力众多,但是在勾陈灵州,却完全不一样,九家 ,就是勾陈灵州的天!他们可不是什么地头蛇!”
陈阳挑了挑眉毛:
“有这么厉害?你说的上三家还是下三家?”
“呦呵,看来您这是打听过了?爷,您说的上三家和下三家,是外面那些混人的说法,九家内部,虽然说不上是铁板一块,但到底也是同心同德,名义上,是不分上下的,实际上,他们内部也只是秦齐楚三家轮流做主,剩下的家族,都是只有听话的份儿,只不过有的大有的小而已。”
梅妈妈很显然是对九家非常的畏惧,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这屋子里面分明只有他们两个人,梅妈妈依旧怕被别人听见,这足以说明九家在她心中的份量了
“你之前说他们是勾陈灵州的天,这话又是怎么说?难道说他们行凶作恶?还是说欺男霸女?”
"那倒没有……不,也不能说没有,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豪富子弟出门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但是九家的家风也是不错,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只是他们……他们很护犊子。"
护犊子?
陈阳心中一动:
“说,详细说说。”
“这……这您叫我咋细说啊爷,我这……哦对了!爷,当初,咱们万月城这边,曾经有一位九家齐家的子弟,死在了这边,跟他一块死的,还有不少人,好几个金丹期的修士呢!至于筑基期那就不谈了,他们当时死的很离奇,连整个楼都被抹平了,按理说,这样的事情,只能交给万月城自己处理,那几个金丹期修士背后的宗门,也都是这么做的,只有九家……”
说到这,这位梅妈妈似乎还有些害怕:
“当年我记得特清楚,那是我这人人生之中,见过金丹修士最多的一次!满天都是啊!整个万月城周围,全都是他们九家的人,即便是万月城双明谷,也迫不得已,放开了一天的紫微镇星图,让那些九家的人进城搜查。”
陈阳看了她一眼:
“有结果吗?”
梅妈妈摇了摇头:
“没有,不过从那之后,他们就一直有一个暗花在黑市挂着,只要能找到一种极度坚韧的妖兽尸体,他们必有重谢!爷,别人可都说,这两件事有关系呢!”
说到这,梅妈妈抬起头来,有些迷茫的看着窗外:
“哦对了,那次好像也下雨了,只不过时间很短,也就几天的功夫,根本没咱们这次时间这么长。”
陈阳默不作声。
过了片刻,他就让梅妈妈撤下了,而他自己先给斗笠贴满了隐蔽身形的符箓,然后穿上斗笠,一个翻身,消失在窗外的雨幕之中。
……
就在陈阳翻身出窗户的那一刹那,一直在城外白水河边的那个青衣公子哥,生硬的转过了脑袋,他的眼神仿佛像是死人一样,又冷又呆。
正常人看向别的地方,是转动眼睛,可是他眼睛不动,却一直在不停地扭动脖子!
而更渗人的是,此刻的他和陈阳之间隔了十里多,中间更是无数的亭台阁楼,草木花谢,甚至陈阳还把斗笠上贴满了匿踪的符箓,就连雨水都不曾浸入半分!
可他的视线,却依旧死死的盯着陈阳的行踪。
最后,陈阳的身影,落在了一处有些偏僻的阁楼前,收起斗笠抬脚进门。
进了门,这位公子哥的脑袋就不再跟着陈阳转了,他微微抬起头,仿佛此刻的他,正好站在这阁楼门前一般。
这阁楼门口的大招牌有些破败了,可是那字迹却也依旧清晰无比。
那上面写着:
“万宝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