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棠话锋一转，“这也是个进项，那边的意思是想把我们的茶叶跟他们的猪肾捆绑销售，只要我们同意，每年会从我们这里进一百斤的茶叶，也会格外给我们代言费。”
姜苒坐直了，正色道，“他们应该是想做农产品，可以聊，但这个合作方式不妥，药茶跟猪那个什么，”她含糊过去，“不算多搭，但我有方子，经过特殊方式熏过的猪肉也会有药效，可以回头约出来聊聊。”
顾棠点头，“好，我来安排。”
“噗，噗哈哈！妈呀，猪肾，猪肾！哈哈哈！”顾贝贝总算是反应过来，顿时笑翻了，捂着肚子哎呦呦地直叫，“太有眼光了，那个神人太有眼光了！”
她笑得东倒西歪的，妄图往姜苒身上靠。
姜苒懒得理她，将人一推，往外走，她的药还没炮制完呢，外公留下来的专门用来熏制的药木不剩多少了，她还得做出来一些，也得让人再弄点山上的泉水下来。
她现在很忙，忙得很。
她步伐匆匆，走得飞快，徒留下顾棠一人面对残局，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也有些憋不住的林宣，又瞪了眼笑得毫不收敛的堂妹，最终，收回视线，眼神幽深地看着姜苒离开的背影。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也不说话。
顾贝贝不笑了，叹了口气摇头，“情字最伤人，伤人还不见血，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别在一棵花上吊死。”
顾棠没理她。
姜苒没有回卧室，而是待在放药材的房子里，这原本是厉烨霆住的那间，自他走后，就被姜苒腾了出来，要炮制药材，或者还没有处理过的药材都暂时放在这里，得弄好了，再放到药柜去。
因为有张长庚的人情在，姜苒借了不少书回来，没少抱着啃，她得考试，又得准备比赛，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但也不能连点底子都没有。
这些年她缺了太多，哪怕为了让自己更专业点，也得多看，好在万寿堂的几位大夫没少帮忙，陈大夫他们都是多有成就的，平时也会在中医院授课，手里好书不少，时不时地也会给她寄点课本过来。
姜苒先自己看，看不懂再问。
她看书本来就快，又是天生的好记性，差不多一个星期就能翻上一本，而且至少好几月都不会忘，陈大夫他们没少感叹姜苒的天赋。
虽说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走妇科，但中医本就是全科，无论选什么，别的科目也略要涉及，有意无意的，她又看了不少精神方面的书。
越是往深了看，越觉得胆战心惊。
人脑跟人不同，没有了脑子多半就废了，但要是没有心可能还能息片刻，而且人脑本就复杂，想理清病因，还要治愈更是难上加难。
她皱着眉，就着台灯死死地看着书上的字，当看到‘尚未有解决之法’这几个字时，难免疲倦地闭上双眼。
姜苒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臂弯里，心烦意乱地深吸了口气，硬是憋着，没往外吐，直到把自己憋得快要窒息，才缓缓吐了出去。
她睫毛一颤一颤的，眼神发愣，思绪也不知道飘到哪去了。
突然。
手机震动了一声，屏幕亮起，她顿了下，往旁边看去，是ray发来的短信，自从厉烨霆离开后，两人再也没有联系，连带着厉老爷子也没了音信。
但姜苒跟ray 的交流倒是多了起来。
她指尖轻颤，犹豫两秒，才拿起手机，果不其然，又是一张厉烨霆的照片，他身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大腿上抱着电脑，表情严肃地盯着屏幕，估计是在工作。
他瘦了很多，露出来的手腕快比她的还要细。
姜苒眸色深邃，轻轻地碰了下贴在他耳骨下方的白色贴片，ray说了，这是在做开颅前的准备，贴片所在的位置就是要动刀的位置。
贴片很密集，一个挨着一个，从耳骨往往上，深到黑色的发间。
Ray，“给你最后看一眼厉总有头发的样子。”
姜苒没懂，“？”
Ray却没有再回，他并不跟姜苒交流，只是偶尔会发一些厉烨霆的近况，他应该是在国外的某间疗养院，还是全封闭的那种，因为照片里的厉烨霆身边除了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就是冰冷的机器，连厉老爷子的身影都不曾见到。
姜苒不该心疼的，人各有命，早已恩断义绝的交情，没必要投入太多心思，但自从收到那张照片，还有那句话后，她就控制不住地去想。
什么意思呢？
什么叫最后有头发的样子？
“哦，对，他要做手术的，肯定要剃光头。”姜苒想通了。
顾棠问，“什么剃光头？”
两人正在聊药田后续发展的事，还有离过年就剩下一个月了，得趁过年前，将药苗送到基地去，也得考虑下茶叶的推销问题。
聊着聊着，突然听到她来了句剃光头，顾棠有些疑惑。
姜苒愣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不小心说出了口，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没事，我在走神呢，药苗的话，再过两天，最后一片地的也能起来了，这周我打算带着人先把已经催出芽来的那些先种下去，是耐寒的，可以过冬。”
“至于茶叶，山上的野生草药毕竟所剩不多，得采购原材料，还有，要在网上销售，是不是也得办证？”
她也是才想起来。
顾棠说，“林宣已经去办了，网店要推品，至少得在快递停工之前，‘林家村’的茶叶也勉强在云泉县有了名气，可能会有人愿意把它当成年货往外送。”
这并不是不可能。
因为网店还没弄好，物流，运输都得沟通，所以茶叶糕点暂时都是在县内销售，可顾棠他们之前在网上火过一段时间，又因为那个论坛意外被人发现了。
不少县外的人也想买。
现在还搞出个什么‘林家村’代购来。
他想了下，又说，“这么下去，再摆摊就不合适了，我们得弄个店面。”
姜苒顿时精神了，脑子里什么厉烨霆，柔烨霆的全没了，她紧张地说，“那得要不少钱吧，我们有这个闲钱嘛？”
顾棠微笑着摇头，“没有。”
姜苒蔫了，“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