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咬了咬牙,打转方向盘,调头往市里去。
时间不等人。
有时,意外总是来太突然。
孩子再次开始抽搐,胖乎乎的肚子肉眼可见地起伏,他张着嘴干呕个不停,姜苒眉头紧皱,本打算再给他扎一针。
还没拔出针,孩子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黄的白的,还有好几条在蠕动的,白色的长虫!
坐在旁边的乘客顿时也跟着吐了。
孩子妈妈骤然变得毫无血色,“这,这……”
她结结巴巴地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都已经到吐虫的这一步,实在危急,要是不尽快治疗,很可能出人命,姜苒表情凝重,她克制冷静地问,“离最近的诊所还要多久?”
车内乱糟糟的一团,无人理会。
她再次重复,“还要多久?”
依旧没人听见。
她声音太小,又实在学不会发火,垂在身侧两边的双手紧攥,姜苒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要大吼。
就听厉烨霆冷冷地问,“问你们话呢,没听见吗?离最近的诊所还要多久?!”
他声音并不高昂,也不尖锐,却让人心生畏惧,话音刚落,现场刹那变得安静,司机战战兢兢地回道,“至少半个小时,得到市中心。”
他们这里过于贫穷,年年都是贫困县,没有高铁没有火车,出入全靠客车,这个地方又太偏僻,除了山里的那些草药,就没有别的能够卖得上钱的东西。
然而中草药,要想药效就得等个三四年,赚的钱太少,家里人口一多,根本就养不活,年轻的这一代基本上只要走出这座大山,就没人再选择回来。
没有人才,没有物质资源,自然而然地得不到发展。
像诊所,医院这种医疗场所在这里实在稀缺。
姜苒光记得这里穷,但是不曾想到这里能够穷成这样。
半个小时。
时间根本就来不及,她头脑风暴地转,试图想出更好的办法,忽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丛绿油油的植物,双眼骤然亮起,“往前再开三四百米左右停车。”
厉烨霆皱眉,“那是片空地。”
姜苒点头,“我知道,让司机照做就行。”
吩咐完,她也没闲着,将药箱里仅剩不多的那几味草药弄了出来,放在模具里捣碎成沫。
很快到了地方,车子停下。
姜苒拿着腾出来的布袋子,跳下车,厉烨霆皱着眉头跟过去,顾棠两人也选择下车,他上前问,“小苒,你要找什么?”
“使君子,有杀虫消积的功效,”姜苒搜出使君子的照片,将手机递给顾贝贝,“你对着照片找,回头再拿给我看,从根挖,尽量别伤到草药的根。”
顾贝贝应了声。
刚才从这边经过的时候,姜苒就眼尖地发现这边长了一丛使君子,但是使君子的季节已经过了,能用的少之又少。
她谨慎地收罗。
等挖出第一根后,跟在她后面的厉烨霆伸出手,“给我。”
正要放进布袋子里的姜苒疑惑地抬头,“这个不能吃。”
“我是猪吗?连这都不知道,”厉烨霆轻蔑地冷笑,臭着脸将使君子从她手中夺了过来,“就要这种是吗?”
姜苒愣愣地地点头,下意识回答,“对,第二朵和第三朵子叶必须是绿色中泛着一点紫,这两片叶子需要入药。”
厉烨霆嫌弃地扫了眼刚下过雨的泥地,又面若冷霜地盯着自己已经毁得不成样的皮鞋看了会儿,黑着脸蹲下。
意外要挖草药,根本就没准备工具,需要靠手挖,好在刚下过雨,土地很松,只要扒拉几下就能拽出来。
但光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就足以要了厉烨霆的命。
他可是连跟别人握手都嫌弃的人。
厉烨霆忍辱负重地做了个深呼吸,闭着眼就要伸手。
他那表情太痛苦,姜苒想了想,将手套递了过去,“医用手套,防浸透的效果蛮好的。”
厉烨霆有些心动,不过,“你不用?”
姜苒摇头,“我不怕脏。”
怎么可能有人不怕脏?
厉烨霆心情有些复杂,深深地看了她许久,面无表情地接过手套。
没有挖太多,就是比较难找,差不多五分钟后,总算是搜罗齐了,姜苒就在外面,将那些使君子用水冲了冲,混到原本已经捣碎的草药中揉搓。
揉了会儿,已经揉出汁水来,她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团成几个草圆子,“把孩子抱下来,再带瓶水。”
孩子妈妈连忙将孩子抱了下来。
姜苒喂着他吃了三个草团子,原滋原味的草药,实在算不上好吃,孩子想吐,她硬是捂住嘴,逼着他强吞下去。
这个方子见效很快。
片刻后,孩子哇哇地又开始狂吐,吐了个没完没了,将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也包括肚子里那些蛔虫。
密密麻麻的白色蛔虫在泥地上肆意蠕动。
拿着手机拍视频的围观群众看到这一幕纷纷不忍直视地别过眼去。
等吐了会儿。
孩子总算好受了些,小脸也没那么白了,也不再抱着肚子喊疼。
孩子妈妈激动得又哭又笑,“这是好了?好了?”
毕竟不是在医院,没有设备检查,姜苒不敢保证,她说,“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联系我。”
她不打算陪着过去。
孩子妈妈连忙感激地道谢,“真是麻烦你了,先前实在不好意思,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姜苒摆手,“我不是什么神医,不过是个偏方罢了,以后可要看好孩子,别让他再随便乱吃东西。”
孩子妈妈连连点头。
她刚才就已经叫了家里人来接,就此下车。
客车再次驶回正常的路线。
前座后座的人好奇地围着姜苒看,“你年纪轻轻的,医术怎么这么好?”
姜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尴尬地笑。
厉烨霆扫了她一眼,抱着双臂不耐地看向那些叽叽喳喳像群烦死人的麻雀似的家伙,“能不能安静点?要想看病就去医院。”
他凶巴巴的,看着就不好惹。
坐在前面的婶子自认为小声地对姜苒说,“你怎么找了个这么坏脾气的老公?你可是神医,能耐人,受了气可别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