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痰也是有技巧可言的,尤其是面对这么小的病患。
姜苒试了好几次,都没吸出来,小孩的脸都快紫了,云姨咬着唇无声地哭,她既要控制孩子,又害怕出声惊扰了姜苒。
过了许久。
姜苒猛地一吸,抽开身,扭头就往旁边的一次性碗里吐,林宣赶紧递水给她漱口,姜苒漱了漱口,返回来继续吸。
来来回回几次才停下。
等将吸管抽出来,委屈坏了的小丫头哇得一声嚎啕大哭。
当她哭出声来。
车内的大人全都松了口气,云姨更是连念阿弥陀佛。
摇摇晃晃地下了山,一路上姜苒都仔细地看护着,结果等到了山底下才发现大麻烦,镇上根本就没医院,诊所也早就关了门。
村长儿子跟顾棠去喊人开门。
姜苒却不放心,她信不过镇上的医疗水平,说句托大的,诊所的那些人还不一定能比得过她,想了想,她选择给厉烨霆打了个电话。
厉烨霆有病,无论去哪,身边都会带着私人医生,还会备着一系列的设备。
那就是间小型医院。
要是放在平时,姜苒肯定是不愿意打扰他的,但是现在人命在前,她无暇顾及别扭,都已经凌晨了,那边接的倒是蛮快。
厉烨霆声音有些哑,疲倦地问,“姜苒,怎么了?”
姜苒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下,“我们要过去,你能不能让人准备一下?孩子没满月,情况危及,我刚才把了下脉,不像是简单的发烧,很可能是心脏出了问题。”
也是因为这个。
她才没打算把孩子往县医院送。
毕竟云泉县的医疗水平实在有限,而且就她刚才检查出来的,也不像是小问题。
厉烨霆爽快答应,“我派车去接你。”
姜苒本来想要拒绝,紧接着厉烨霆说,“是专业的救护车,你不是说孩子还没满月嘛,这么小,太奔波对孩子不好,我这里有保温箱可以用。”
毕竟他过来是要建药材基地的,家里又有钱,干脆照着医院的那些都买了一套,当初买保温箱也是顺手买的,谁知道现在就用上了。
说实话,让车来接,比他们一路奔波过去对孩子更好。
姜苒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道谢。
挂了电话,她有些疲倦地捏了捏额角,正打算去找云姨,扭头就看见呆呆愣愣站在她后面的林宣。
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小,小苒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心脏有问题?”
他脸色实在太可怕。
姜苒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他,“宣哥,我们先过去,顾棠他们好像已经把门叫开了,云姨一个人照顾孩子不方便。”
林宣固执地非要个答案,“我撑得住,你告诉我。”
姜苒咬了咬唇,低声说,“宣哥,等看完病我再跟你说,云姨过来了,别让她担心。”
“你们干嘛呢?顾棠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已经把大夫叫来了,让咱们过去,”她抱着孩子走得慢,没听见多少,远远地看着两人脸色都不太好,还认为是吵架了,抬手就往林宣后脑勺上拍,“你想干啥?刚回来就要欺负小苒是不是?!”
林宣闷声不吭地垂着脑袋在那站着。
姜苒连忙上前扶住云姨,“没有,我们就说了几句话。”
好在没等云姨追问。
顾棠他们过来了,“大夫来了。”
云姨也顾不上其他的,抱着孩子就往诊所走,这一路上大夫大概也知道了点情况,洗了手把孩子接过来,摸了几下先是皱眉,复而又舒展开来,“你们有学医的?”
姜苒上前一步,“我稍微懂一点,孩子应该是吹了风才会着凉,湿气太重,导致热发不出来,卡痰咳嗽呼吸急促,刚才短暂地出现休克的情况。”
大夫多看了她几眼,又摸着检查了下,“病症比较复杂,我这诊所太小,治不了,只能先给孩子退烧,等退了烧,你们就尽快把孩子往大医院送,让医生查了一下心脏。”
姜苒惊了一下。
她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问题所在,就连她也是在用过听诊器之后才隐约有个猜测。
镇上懂医术的不多。
几家药店,两三家诊所,但比起那几家,最让人信得过的就是这家名字就叫‘诊所’的诊所,据云姨所说。
诊所的老大夫是二十多年前来这儿扎得根,医术很好,早些年山上山下的义诊,后来年纪大了,索性就守在诊所,只有人找过来才看上几眼。
毕竟体力有限,大部分的病人也是尽量能往外介绍就往外介绍,很少亲自动手。
老大夫是上一辈学的中医,比现在的人更纯,经验也更多,就是可惜家里子子孙孙没一个对继承家业有兴趣的,又因为脾气古怪多年没收过徒,这门手艺都快断了根。
“你过来帮忙。”老大夫让人把孩子抱到内室,放在床上,从抽屉里翻出一套银针来,递给姜苒让她消毒。
姜苒态度很是恭敬,甚至为自己之前的大言不愧感到羞耻,老老实实地消毒。
她手法娴熟,老大夫又多看了几眼。
等消好毒,小孩又开始抽搐起来,老大夫才持起针,又快又准地往胸口扎去,他用得针很长,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个尾巴。
云姨捂着嘴将尖叫给吞了回去。
林宣不忍地别过头。
他针法很凶,很容易对身体造成后遗症,姜苒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有上前阻止,她和老大夫都知道,比起那些还不确定的后遗症,现在最要紧的就是退烧。
终究是年纪太大了。
老大夫扎了一会儿,就冒了一额头的汗,他用左手扶着右手的手腕,凝聚会神地扎下最后一阵,随即身子晃了一下,朝后退了两步。
姜苒连忙上前去扶。
老大夫就势坐下,拍了拍姜苒的手,让她去拿余下的针,“穴位认得清嘛?”
姜苒大概能够猜得出来他想做什么,抿着唇点头,老大夫戴着老花镜,头顶就是白炽灯,照得室内亮如白昼,他平稳地念着,“天冲,承灵,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