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沈禾这边如何忧心忡忡。
但说姜苒那边，却是出了意外，她本来认为自己肯定要留在林家村过年的，哪怕家里没人，顾家兄妹也被家里人喊回京城。
村长怕她孤独，还打算让她一块过去过年。
顾棠不放心，在云姨跟村里人的保证下，以及姜苒的抗拒下，也只能带着顾贝贝返回京城，临走之前，他低着头对站在眼前的姜苒说，“明年，你跟我回去？”
姜苒顿了下，没有抬头。
过了会儿，她才说，“好。”
等人走后。
云姨带着林宣过来帮姜苒大扫除，正忙活着，姜苒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串陌生的号码，她心里觉得奇怪，但还是接通。
很意外，对面是个熟人。
厉老爷子说，“小苒啊， 回来陪祖父一块过年吧。”
姜苒迟迟说不出话来。
她对厉老爷子的感情一直蛮复杂的，当初要是没有她，她和林妙音根本就活不到现在，也没资格计较什么是情爱。
也许老爷子对她确实蛮好，但更多的是利用，之前姜苒并不在乎，后来林妙音死了，她又总是想，怎么这世上就不能有一个人可以全心意地爱她？
无论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都太繁琐又复杂。
她闭了闭眼，心里有些乱，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在厉老爷子一句“也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这房子太大，太空，”下铩羽而归。
她想，她总是做不到心狠的。
姜苒应允了要回京城过年，云姨跟村长都蛮高兴的，村里人对她再好，终究是外人，谁不期盼有个家，厉家那么厉害，厉老爷子他们也见过，对姜苒也很疼爱，云姨让林宣送她到车站，送上车的时候还说，“厉总不错，顾棠也不错，早点定下来，生个孩子，我给你带。”
姜苒太孤独了，不是那种露于表面的孤独，而是更为深刻的寂寥。
姜大海入狱，林家人也都死绝了，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就剩下那个不见踪影的舅舅，但舅舅那个人早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姜苒都快忘了他是什么样子，哪怕姜苒平时不说，别人也总是担心，生怕她又觉得世间了然无趣，做了傻事。
毕竟有先例在前。
姜苒笑了下，没接话，抱了抱云姨，“走了，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
离新年还剩三天，春运正是人多的时候，灵川镇交通不发达，要往外走，只能做客车，车上很挤，坐得满当当的。
她拿着车票往里走，有个男生，看起来不大，戴着耳机正在听歌，他坐在外面，里面是姜苒的位置，“不好意思，让一下。”
男生闭着眼，被喊醒还有点不高兴，皱着眉头抬头，当看到姜苒的时候愣住了，慌忙站起来，“你请，你是那个，那个西施对不对？”
姜苒蛮出名的，过了这么久，到现在陈瑶瑶直播间的录播还会时不时地上首页，更不用说，最近又新更新了几张美图。
她尴尬地点头，“你好。”
什么西施，在网上喊喊就算了，喊到现实中来难免让人觉得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尖，在位置上坐下。
男生也有点怕生，也不听歌了，拿着手机噼里啪啦地也不知道跟谁在发短信。
过了会儿。
车子发动，姜苒放下书，往窗外看去，打算让眼睛休息休息，男生扭扭捏捏地蹭了过来，小声问，“可以合个影嘛？”
姜苒惊讶回头，“我吗？”
男生狠狠点头，“对，我蛮喜欢你的，方便吗？”
姜苒头一次碰到这种请求，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就是拍个照，她点头，肩膀往男生那边挪了挪，男生害羞得脸都红了，小心翼翼地拿起手机跟她来了张自拍。
看到他的动作，姜苒顿了下，没说什么，配合地抬头看向镜头，微微笑着。
拍好照，男生又安静了下来。
姜苒坐回去时扫了眼他的手腕，眼底划过一丝犹豫。
她也不是什么外向的人，莽撞开口，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自己这个‘小粉丝’。
正当她纠结的时候。
男生轻咳了下，鼓起勇气想跟她聊天，“你是要回家过年嘛？”
姜苒摇头，“不是，有个工作。”
男生一听，顿时笑了，呲着牙笑得特别开心，“那满巧，我也是！”
姜苒又愣了下，透过面相来看，这个小男生不像成年的样子，怎么大过年的还往外跑？还说是工作？
她有点担心，“你成年了吗？”问完，又有点不好意思，“我看你满显小。”
男生很开朗地说，“确实年龄不大，我十六，今年高二，不过你别看我这样，我打游戏很厉害的，还通过了TLT青训营，明年元旦的时候就能参加比赛了。”
大约萍水相逢，下了车就谁也不认识谁。
男生忍不住多说了些，“现在这年代，打游戏不也能为国争光嘛，就说今年，还被新增为奥运项目之一呢，没什么不好的，我有天赋，也愿意学，这不比上完大学出来，回头连工作都找不到强多了，我现在过去一个月人家就能给我开六千，还包吃包住，姐，你说，这是不是蛮好的？”
六千包吃包住，还是自己喜欢的工作，确实蛮好的。
不过，姜苒皱了下眉头，直接把男生的手腕拽了过来，男生脸蹭的一下全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姐，姐姐？”
“你有病，”姜苒揉了下他的手腕，严肃地抬头，“是不是一遇冷就觉得疼，一遇热就觉得又痒又麻？”
原本她不打算管太多的，但十六岁还是太小了。
男生正害羞着呢，骤然听到‘你有病’这三个字，刷的一下，眼都瞪大了，难以相信，这么漂亮的仙女姐姐也会骂人，等听到后面，更呆住了，“姐姐怎么知道？”
姜苒说，“典型的桡骨茎突狭窄性腱鞘炎，有病得治，你还是个小朋友，再继续不当成一回事下去，回头严重了还得动手术，到那时候，就是你父母愿意你打游戏也不行。”
男生傻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