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周脸色难看。
他又能怎么样?
沈玲珑和他们沈家早就不是一条心了,他只能护着沈枝枝。
能护一时是一时。
听见沈成周的话,沈枝枝才将心安下来。
风临皇朝,重视亲情孝道,就算沈玲珑在心有不甘又如何?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公然顶撞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一个女子,还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成?
沈枝枝望着面无表情的孟云歌,忽然狰狞一笑。
只要她还活着,她绝对将今日的屈辱百倍奉还!
你活着又能如何?
以后在沈家,不还是她沈枝枝的天下?
“有我在,此时由你做主。”
就在此时,一道清冷的嗓音,在沈枝枝耳边骤然响起。
君既回冷冷地看着沈成周,道:“你是我君既回的徒儿,在这风临皇朝,不用顾虑任何人。”
众人神情骤变,包括孟云歌。
孟云歌看着君既回,双眼蓦然大睁,神情犹疑。
他,不是不想让世人知道她是他君既回的徒弟吗?
难道,这也是他的不得已为之吗?
还是顺势而为?
就这样,公然为她打开了后门,公然相护吗?
“你——”
沈成周看着君既回,三年前是他救走了沈玲珑,三年后,又是如此。
沈成周冷冷道:“我是沈玲珑的父亲,我就可以为她做主!”
君既回淡然站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看向孟云歌,道:“你自己选。”
“……”
孟云歌冷冷地看着君既回,心中的感动,如一盆冰水迎头泼下,连余温都没剩下。
让她选什么?
选爹吗?
我拿你当师兄,你却想当我爹?
沈成周冷冷地看着孟云歌,道:“玲珑,你姓沈,不要忘记血浓于水。”
沈成周故意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拿亲情去压孟云歌。
在这么多人面前,但凡有什么决定,都会三思而后行。
沈成周坚信,沈玲珑绝对不敢要了枝枝的性命。
可他却忘了,从小到大,他从未个沈玲珑一点温暖。
他也不知道,他面前这个女人,是从火海中重生回来的孟云歌,是从蛇窟中逃亡出来的孟云歌,不是他那个永远心怀希望的白兔玲珑。
他们都不知道,有无数个瞬间,孟云歌心中恨意杀意,有多浓郁。
宗连气质儒雅,漆黑如墨的双眼,却是微微眯起来。
风修远气质冷沉。
幕妙吟紧张地看着孟云歌。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着孟云歌的答案。
沈枝枝的生死权,在孟云歌的手中。
他们都认为,孟云歌一定不会忤逆沈成周。
“既然如此,一报还一报吧。”
孟云歌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万蛇窟上,手指摩擦着手腕上天炎蛇的身体,轻描淡写道:“只要沈枝枝能从蛇窟中出来,那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孟云歌棕色的瞳孔,冷淡的出奇。
四下里,静悄悄的。
他们都惊愕地望着背脊挺直,如青松一般的少女。
沈成周如梦初醒,脸色霎时大变。
什么叫做从万蛇窟中出来,过往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进了万蛇窟,怎么还会有生还的可能?
“沈玲珑,你这是要害死你妹妹!”沈成周大怒。
君既回神色微变,冷漠地看向沈成周,威压无声息地压在沈成周的肩上。
孟云歌却是轻轻一笑,棕色的瞳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父亲,什么叫做害死妹妹啊?我不也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回来了吗?”
“妹妹自诩为天才,不会做不到吧?”
话音落下,孟云歌道:“还请侍卫大哥,动手吧。”
沈枝枝惊恐的望着像自己走来的两名侍卫,红了眼,癫狂,愤恨地瞪向孟云歌:“孟云歌你设计好的,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明明你在周侯府的时候,就可以号令百兽,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些蛇靠近你分毫?你设计好了陷阱让我往里跳,你这个贱人!”
号令百兽?
不少人的目光都是微微一动,心中又不太确信。唯独宗连目光惊疑地落在孟云歌的身上。
孟云歌神情冰冷。
是啊,她可以号令百兽。偏偏她契约了天炎蛇,灵气流失,就差一点,让沈枝枝得逞了。
不过也就是差一点。
君既回道:“动手。”
两名侍卫驾着沈枝枝,逼近蛇窟。
沈枝枝双眼瞪大,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雪,与沈成周等人擦肩而过时,沈枝枝慌乱地伸手抓住沈成周的袖子,哭道:“爹,娘,救救我……救我……”
“老爷……”
柳悠柔看向沈成周,然而沈成周却闭上双眼,无能为力。
沈枝枝绝望的摇头,任由身子被侍卫拖走。
压抑,严肃的刑法局,此时被一层阴森的氛围笼罩着。
沈枝枝被侍卫们无情地推进蛇窟,众人只看见群蛇疯了一样朝她涌去,瞬间淹没。
“沈玲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声音凄厉,逐渐变轻。
蛇窟边沿的众人,面面相觑,心里犹似被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百般惆怅。
这,反转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女儿,我们先回去看看你母亲。”
如今事情全部解决,幕奉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将幕妙吟带回去了。
想到母亲,幕妙吟来到孟云歌面前,道:“玲珑,不如你和我回幕府吧?”
孟云歌摇摇头。
还有九回和吴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刚要去寻找宗连的身影,就听君既回道:“她和我走。”
“啊?”
面对君既回,幕妙吟心中多少有些惧意。
但回想起君既回跳下万蛇窟的身影,她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便点了点头。
“那玲珑,我们改日再聚。”
孟云歌点点头。
见他们浩浩荡荡的离开,宗连也不见踪影了,孟云歌这才看向君既回:“我为什么要和你走?”
“你太弱。”
丢下三个字,君既回走至前边。
想到沈成周和柳悠柔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想想确实跟在君既回身边比较好,孟云歌也不在矫情,直接跟了过去。
走在青石路上,阳光温暖,骨子里的寒冷,这才缓缓褪去。
孟云歌吐了口气,看着君既回的背影,突然道:“君……师傅,你怎么突然跳进蛇窟里了?不怕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