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给我瞎编的鬼故事还没编出来呢，老宋就给我来了电话。老宋说有个活让我去看看能不能接。我心里还想着，是什么活，还有能不能接的。做道师的，还有不能接的活。不能接那不是让人家活人守尸体吗？道师的职业道德是不允许的。
我带着装备，赶到老宋说的那地方，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车子停好了，我从车上下来，就听着一旁围观的老太太说：“这个就是请来的师傅？这别乱来了。这地方离我们这么近，以后出事了，就去砸他门去。”
年龄是我的硬伤。还有我今天就不应该开小漠的车子来，我就该换个五菱，或者是打个车来，那才符合道师的气质。
本来以为，是老宋他们过来接尸体出了问题呢。谁知道在场的，不止他们殡仪馆的人，还有好几个看着应该是做苦力的那种人。
我人堆里挤去，给老宋打去电话，老宋很快就从一旁的屋子里走出来了，朝着我挥挥手：“这边！”
我面前的一群人，马上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我就这么顺利地跟着老宋往屋里走了。
我问着：“死在屋里了？那这屋子估计也要做点法事。”
老宋没有回答我的话，一边领着我往里走，一边说着：“你先看看，到底能不能接。”
又是这句？！这是一个城市周边的村子。村里的布置就跟一般的农村是一模一样的。这片地方，好像是这一两年才拼入市区的。这可都是拆迁户，有钱着呢。
我们走进的那房子是已经拆到半的屋子，从大门进去，就是院子，院子左边就是没有门口的厨房。厨房那大灶头的面前，已经点上了香炉。
我噗嗤一笑：“老宋，你香炉放灶头地上？”灶头要点香，那就是给灶王的，我们这都是在灶上的墙上贴张红纸，当是灶王的神位，下面放个小香炉。要是没有合适的小香炉，就用白萝卜切一节代替，或者就是放个小竹筒。从来没见过，灶头的香炉放地上的！
老宋推推我：“你自己去看看。看清楚了。”
我疑惑着走了过去。在这厨房里，还有几个大男人，都是一脸的凝重。他们看看我，我也打量他们几眼，就关注到那灶上了。
这种灶应该已经很久没用了。上面落灰很大，而且旁边就放着沼气灶。我还小的时候，我们这就有农村改造工程，那是国家出钱，农村家家挖沼气池。如果这么推算的话，这灶应该有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都没用了。
那大灶台香炉前的那块，崩坏了一部分。露出来的地方，有着很多鹅卵石，估计着附近有河流。老一辈磊灶台，就地取材，用了鹅卵石。水泥有些老化了，夹着一些小的卵石落下来，在那卵石中间，就看到了，人的手骨！
虽然只看到很小一部分，但是做道师的人，都能确定，这就是人类的手骨。
我煞白着脸，缓缓蹲下，凑近了看。没看错！人类手骨和动物是有区别的。骨节会比较大。我能确定这个就是人类的骨头。
我又缓缓站了起来，走回老宋身旁：“报警了吗？”
“村里很多老人都证明了，这个就是这家的老人。太太爷爷那辈的人。”
“自家人能在那里面？”
老宋看看那边的几个大男人，说道：“他们家太爷爷当初是被人骗了，说新房子要旺，用个偏门，就是把亲爸封灶里去。”
“他们家就不怕做饭是一股烧尸体味！”我惊讶得张着嘴问着。
老宋白了我一眼：“正经点！你爷爷你爸是怎么带的你。”
我闭上嘴，站直了，双手往裤子口袋一插，摆出一副大师傅的镇定样。老宋才接着说道：“他太太爷爷估计是得罪了人了，被人这么设计。村委的人也来看过了，几个老人家也都作证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家要求的，处理一下尸骨。坟头也确定好了，是他们家族坟地早就定下的点。现在是，怎么弄出来，谁弄出来。”
我耸耸肩膀：“直系亲属啊！”反正在我的观念里，这种事，都是直系亲属做的，道师就是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的人。
老宋上前一步，挡在我和那几个大男人之间，低声说道：“他们出钱，请我们做！你看这活，你接不接？”
原来接不接是在这呢！这灶台里挖尸体，还是老骨骸，这活有点，那啥了。难度系数太大了。
我指指外面：“我看到有几个做苦力的来了。”
“他们刚才就进来看过了。是主家请的，专门给人拆灶台拆墙的人呢。看过之后，他们说，他们做不了。”
“所以你想到我了？”
老宋笑得特别得意：“你零子是谁啊？八爷的孙子，道师世家，这活难不了你。”
“这，”我又看看那边的情况，“这，拆灶台我也会，挖坟我也会，就是挖灶台里的坟，我还真干不了。这，要是几锤子下去，太太爷爷死前怒气一爆发，我不是倒霉的那个吗？这种事，直系亲属去做才是最合适的。”
“两万！就砸个灶台！”老宋伸出了两指头，那小眼神，还斜着看看那边的主家。我估计主家给他的肯定不止这个数，他是怕主家看到我们在商量，不太合适。
我佯装几声咳嗽，看看屋顶的瓦片。
“两万，只砸灶台捡尸骨，之后的下葬，另算。”
“另算又不是算给我的。”我没好气地说着。
“给你！没道场，但是加一场送走的法事，两万！一起四万了！你小子，别太贪。”
我别开头：“我想想。”
“四万就砸个灶头，你还要想？”
“想想有没有办法能捡尸骨！要不一砸下去，全成渣渣了，我怎么捡？”
主家那边叫吃饭了。这事也不是十万火急，大家就移步都隔壁另一座房子吃饭。农村就这样，叔伯之间的房子，基本上都离得不算，我们吃饭的这家也是灶里那太太爷爷的直系子孙。
饭桌上老宋算是把我一顿夸啊。饭桌上，我问了不少问题，得到的答案是越来越让人震惊。
首先，那厨房是人为拆灶台，才砸出了口子，看到骸骨的。他们家就是赶在拆迁评估之前，想把厨房翻修一下，弄个崭新的，看着漂亮的厨房，好给拆迁费加价。如果是这种老式的，还是不用个厨房，那补不了多少钱。
然后呢，那太太爷爷的事，其实并不久远，算起来也是五十多年前。所以，还能找到几个老人当证人。要不，就这事，可要闹大了。
最后啊，就是太太爷爷被封进灶台里的全过程了。听村里一个八十好几的老人说的。他说，这家的太爷爷年轻时，去市里干活。突降大雨，就别困在河湾小区里了。
河湾小区我知道，我还很小的时候，那就是一个旧小区了，就在河边。一发大水，就被淹，说是江景房，但是房价不高，年年淹三四回。后来，我读小学的时候，那小区就拆了，建成了现在的江滨公园造景台。
那太爷爷就是参与了河湾小区建楼的工人。他们几个工人被困在大水里，具体是怎样，老人也不知道，只知道，死了三个工人，在一起的就只回来了他们家太爷爷一个。
后来他太爷爷就总说见到鬼，那三个来要他的命了。反正大概就是，那三个工人是因为太爷爷的原因，才死的。他太爷爷请人来处理这事。那师傅就告诉他，用命来填，既能处理事情，又能旺宅。用那三个鬼的怨气，化成旺气，让他们家九年之内，富成全市前十。
他太爷爷信了。我听到这，心里咯噔了一下！把怨气用来利己，还真有这个原理。岑家的体系里就有这样的原理和实际操作的阵法。我知道，早时候的道师系统里也有这样的处理案例。但是这样的做法早就遗失了，现在的道师都是对着流程，有收费单，有套餐服务的。我爷爷估计都做不来这活。难道是岑家的手笔？嗯！很像那么回事。
继续听主家的讲述。
那大师傅教的办法就是用他亲生父亲，填进灶台里。灶台就是家里旺气所在。太爷爷被填灶台，肯定很生气。那怨气就来了。在亲生父亲强大的怨气下，那三个鬼的怨气就只能被家里的这个阵，给带着往灶台涌。灶台天天烧火，一日三餐，怨气被火烧掉，这人间烟火，那就是旺气。
这样！也行？！岑家的东西，我并不能融会贯通，我是看着他们的做法，能看出他们利用的原理而已。
让我去做，去布这样的阵，我跟着想不出来。但是他们这么做出来的，我就能看明白。
“那这么多年没在那厨房做饭，家里就没闹过事？”我问着。
主家男人说着：“之前没当回事，前天听他们老人家说了这些事，我们哥几个才想到了一个问题。小时候，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家里天天做饭，我们家在村里，还算是富户。后来有沼气了，不用那灶了之后，我们家就是每年都有一个男丁出事。我大哥，车祸，腿骨骨折。我，工伤，去了两个手指头，我儿子，在学校里自己摔了，撞桌子上，头破了。反正就是一年一起。年年有人住医院。你说，是不是跟着灶有关。”
“那房子，现在没人住了吧。”想想也是，要是有人住的话，他们还能这么悠闲的请我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