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慢悠悠地说着：“两百八十万。”
小漠脖子往后一缩，我的手差点就没拿稳那盒子，赶紧放了回去。这有钱的木匠，还就是有钱的木匠，世事变迁，就算土葬变火化，人家一样能发这个死人财。
我呵呵笑道：“老师傅，这种盒子，不是卖给我们本地的吧。我们本地就算是火化埋在常青山，也没几个会用这么贵的骨灰盒。”外地确实有死不起的说法，但在我们这，大多数人是没有这个顾虑的。要是火化的话，就是个几万块。要土葬的话，八千包圆了。当然，坟头是自家的地，不用花钱。棺材和骨灰盒可没有攀比的习俗。老宋那，我也去过几次。骨灰盒便宜的，几百块的都有。贵的上千上万的也摆着。但是这两百八十万的货，呵呵，全明南，估计没人会买。
老头轻蔑地扫了我一眼：“总会有买主。你们两来干嘛的？”
小漠赶紧说着：“烧烤露营。”
“跑我这来干嘛？”老头明显的不悦。
“找厕所！”我抢先回答着。在上岛之前我就悄悄听那些拍照的美妞说过这个问题。.就..问这种鸟不拉屎的鲤鱼洲卫生条件怎么样。就有去过的美妞说，有一个ZF建的公厕，不算太干净，但是也能凑活吧。
老头一个冷哼：“你们一路走来能看不到那厕所？！”
别怪老头语气不好，因为整个村子这十几户人家，全都是黑乎乎是，斑驳的老房子。只有那公共厕所是新建的，还是贴着瓷砖，漂漂亮亮的。这完全就不是一个画风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忽略掉呢？
老头继续没好气地说着：“有事说事，没事，你们一边玩去。”
我们还就是不能说有事了。有些事情吧，聊天能随意聊出来，但是这突然冒出个人来打听一些辛密，这就不能说。
我从脖子上拉出了我的阴沉木坠子，凑了上去：“老师傅，你给看看，我这个坠子好吧。能值几个钱不？”
老人家半眯着眼，看着我递到他面前的小坠子，脸上是一顿鄙夷：“这么点大，能做什么？”
“就是挂脖子上的好看的坠子啊。你看这，像木头，又像石头的，这东西，听他们说是树木的化石。很值钱的。这种料子，你这肯定没有吧。”我身边这样的老头见得多了，怎么搞定他们，我还是有点经验的。他们都喜欢炫耀，爱攀比，反正除了钱，其他方面就是不能有人比他们强。
老头轻蔑一笑：“你这年纪，能见过什么好东西。哼！”
上钩了！我心里那叫一个笑啊。赶紧朝着小漠伸过手去。小漠还疑惑了一会，马上反应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包软中华啊。
我给老头递上一根，老头点上烟，用那只顶端粗，大，明显短了一截的手指夹着烟，往一旁的小木凳坐下，我赶紧也扯过一张小木凳，坐在他身旁，一句奉承话就送上：“老师傅见过这种好料子？”
这种料子，就跟生财铺地下挖出那棺材是一样的。要是那小棺材真是这个老头做的话，那他应该对这种料子是有印象的。
小漠脸上的表情就比较精彩了，他别开脸，一种不想认识我的表情。毕竟我现在这模样，可以说是对老头巴结奉承着，小漠那种二代性格，真看不下去。没办法，每行每业都有自己的顶端人物，这些人可能并不有钱的，但是在这个专业性很强的行业内，却没有人敢小瞧他们。
老头抽着眼，眯眯眼，似乎在回忆着曾经的事。好一会，他才说道：“这种料子，我做过一个骨灰盒，就在前几年。就像你说的，这种品级骨灰盒我们这根本就没人买。卖到海外去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总觉得，我们这些老头子，跟不上时代了。哼！其实，棺材，骨灰盒这些东西，在东南亚都是很讲究的。我的骨灰盒，海外！都还有人高价要！”
小漠倒吸口气，不是震惊，而是不相信，但是忍着，不能说出来。我了解他，他就这样。
这年纪的老头都这样，我爸也是，我爸那一圈的老头朋友都是。我赶紧笑着捧着说：“这么厉害啊。老师傅，就前几年的事，这种料子，你去哪得的。我这么小一点，都还是别人送的。人家说，现在没地方弄这种料子了。”
“前年，有人挖到，转了几手，到我手里的。你这个，应该就是河边捡来，人家大料子上掉下的一个零头。”
“这样啊！”
老头继续说着：“不过，现在这年头，挖不到了。偶尔有洪水冲下来的，那也是棺材板。好料子，挖到了，那也是国家的。”
“这种料子这么少，能做成棺材吗？”我把话题往棺材上引去。
“哼！”老头依旧是那种轻蔑的眼神，“棺材？！你知道这种棺材里躺着的是什么人吗？”
“有钱人！”我回答得特别顺嘴。
“只有钱还不行！古香樟阴沉木棺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睡的。每种棺材都有自己的能力气场，这人啊，躺进去，镇不住这气场，后人也要跟着赔进去的。什么人，就躺什么棺。古香樟阴沉木棺，哼，不是个皇亲国戚，给你，你也不敢睡。”
“这个理解，这个理解。所以，现在没这样人，也就不需要这种棺材了。”我顺着他的思路说着，“老师傅，前几天，听说，就市里古玩街，挖出了一个奇怪的小棺材。不像棺材，但是里面是个死人。你知道吧。那棺材被拉到博物馆里研究去了。”
老头眼神沉了一下。就这个小变化，我基本能确定，他知道那小棺材，甚至知道这件事。就他今天这对话来看，他并不知道，开那棺的人是我。
老头许久，才吐了口气，说道：“那不是棺材。”
“不是？！”
“棺材有那样的？那是一个养尸用的法器。不是葬死人的棺材。”
“不都是装死人的吗？”我惊讶地睁着眼睛，能多夸张，就多夸张。
老头依旧是那拽样：“你们懂什么？那根本就不是下葬用个。那东西，根本就不该埋地下。会被埋下去，应该是为了不被发现，才藏起来的。要是正常流程，它应该被放在......”
老头的话突然就断了，深吸口气，低声道：“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
“老师傅说一下啊，我们就是好奇。”我还拉拉身后的小漠，让他陪着我一起演戏呢。小漠依旧冷着那张脸，不愿意参合到我的伟大套话事业中。
老头掐灭烟：“你们真以为，我老头就只会在这里做棺材？哼！市里大学的教授，叫我去给他们上课，我都懒得去。就论这木工手艺，我在明南要说是第二，就没人敢说是第一。他们殡仪馆卖的那种骨灰盒算什么呀！真正的有钱人，外面来的人，都是点名要更好的。我这的骨灰盒，没个几万，摸都别摸一下。”
我笑得有点尴尬，这怎么又到骨灰盒上了。“老师傅，那古玩街上挖出来的小棺材，料子就是......”
“古玩街？哼！古玩街上那些卖宝地的，都是骗人的。真有好的宝地，能卖给你们这些人？那些当官的，海外有钱的，人家可不像我们，讲究什么家族坟山的，人家都是哪里有宝地，就葬哪里。用来吸收天地之气，旺子孙后辈的。”
这不着调的聊天有点浪费时间了。我缓缓吐了口气，还是下了个猛药：“古玩街挖出来的那个小棺材，是我开的棺。”
老头张着嘴，没说完的话僵在嘴里了。他缓缓看向我，再次打量我一番，才说着：“你能开那法器？”
“开了！小意思！”
“所以你们今天是特意来找我的？”老师傅狠狠瞪了过来。
小漠一个冷笑：“老头，你怎么感觉这么良好呢。我们就是跟着朋友一起来烧烤露营的。闻到你这边全是木料的味道，就来看看，谁知道这么巧，你还知道那个大盒子的事。”
老头眼神中闪过紧张不安：“真是巧合，不是有人让你们来找我的？”
“巧合和人为安排有区别吗？”我问着。
老头紧紧抿着唇，从身旁掏出了皱巴巴的香烟。我看着赶紧把我的软中华递上，还给他点上了烟。他吞吐好几口烟气之后，才说道：“你们，赶紧走吧。都走吧！走！我们今天没见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他不仅知道，而且知道很多，甚至他在逃避，他在害怕。他害怕的，应该是我们的见面是被人安排的。他害怕的是安排的那个人。我看着他匆忙起身，急着说道：“那小棺材我开的，很特别的小棺材，从下面打开，为的是绝对密封。开了之后，里面的小孩尸体，赤裸如睡着一般。手中还抱着一个七窍玲珑球。养尸，养魂，皆在一起。老师傅既然擅长木工，那玲珑球，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老头挥着手：“你们走！你们玩你们的去！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行！还是要下猛药啊！我脱口而出：“是有人安排我们来找你的！”我这话一出，老头瞬间愣住，看着我，就跟看个外星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