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太爷爷的事,其实他知道得也并不多。太爷爷去世的时候,他也就是个放牛的小屁孩。那时候,没有义务教育,家里为了让他识字,就把他送到太爷爷那,跟着太爷爷看书写字。
不过,太爷爷有走山的业务,他每年有小半年都不在家,这个小屁孩写了两年,也就会那么几个字而已。
因为多了这层关系,小屁孩能经常出入太爷爷家,他说,以前他从来没见过那什么七窍玲珑球。
有一次,太爷爷从外面回来,家门都没进,就直接找了家族中的老人开会。小屁孩就在祠堂门口,探个头看着他们那些说话的大人。具体说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还记得,那天太爷爷的衣服特别的脏,特别的皱,他身上还很臭,就像很多天没洗澡了一样。
本来大家进祠堂虽然没有明确要求要洗澡更衣的,但是也不至于这么突出吧。所以小屁孩就记住了这一幕。
再接着,就是在祠堂里搞了个祭祀。太爷爷被跪在祠堂中,还被老人用桃木剑打了背。他还亲自在那玲珑球上递上了自己的血,再用黑布袋子装好,之后,太爷爷亲自把一个布袋子放在了祖宗供台上。
不过很多年后,这些东西,被我爷爷一样样打开给我看,一样样教导我。只是谁也没想到,我会把这黑布袋里的东西,拿出祠堂。
太太说道:“哼!要不是零子把那玲珑球给了人家,我们这些人,哪里知道那供台上还有这么个玲珑球?他当初放上去的时候,就没几个人知道,丢了,大家才知道的。哼!你们家继承了祖宗的行业,得了多少便宜还用我们说吗?”
我爸一听这话就不客气了:“我怎么得便宜了?我们家前后打点的,你们不也都看得到吗?”
“上次零子还在那供台上拿东西了。”
“那些东西他也只是拿去用,又不是卖了换钱。老祖宗就是这行当,不拿去用留着长虫呢?”
姐夫哥一看这气氛不太对,那么打着圆场。小漠凑在我耳边说道:“这么看来,那七窍玲珑球,说不定真是人家岑家的东西。”
吃了点东西,我就找了借口先离开了酒桌,就站在外面停车的地坛上,看着漫天的星星。这种属于农村的宁静,能让人思绪清晰起来。
小漠也离开了酒桌,拿着一瓶我们带回来的可乐,递到我面前:“你怎么想的?”
我双手抄兜,靠在车上,说着:“这事,有点难办了。你想,就现在的逻辑来看,那玲珑球最初根本就我们家的东西。我太爷爷把他带回来,直接放在供台上。但是,我的印象里,我爷爷的书里,是有过关于玲珑球的使用方法。这两点就是一个矛盾。”
“你就没想过,这世界上玲珑球多的是。又不是只有那一个。说不定,那个一直放在供台上,而你们家其实也一直有别的玲珑球在使用。喏,就像现在,我们要是找到个人,做了一个玲珑球,你也能用上,是不是?”
“也是!等等,我再想想。这逻辑真说不通。”我闭上眼,朝后仰仰头,脑袋就这么轻轻撞到车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你自虐呢?”小漠狠狠瞪了过来,一把不轻不重地力道直接推在我的身上。
我笑了笑,说道:“金子有一点说得很对!我们家,真没本事做出那样的个玲珑球来。再加上太太说的话,别的玲珑球不能肯定,但是那个七窍玲珑球,应该不是我们家的。”
“想明白就好了。”
我也侧过身,靠着车,看着同样靠在车上的小漠说道:“小漠,我们捋捋。你看,岑家惨遭灭门,我太爷爷正好经过,然后他得到了一个藏在生魂的七窍玲珑球,回到我们村,放在供台上。多年以后,有个岑家人出面,在行业里,放出消息,说要买我们家的玲珑球。而我那时候傻缺的,正好从供台上拿了那玲珑球来瞎显摆,被人骗走了。这算怎么回事?人家家丢了东西,自然要找回。我们,我们家,我......”
小漠噗嗤一笑,嘴里的可乐都喷我脸上了,我赶紧远离他,擦着脸叫着:“你干嘛?”
“零子啊!小傻子!”他说这话的腔调,就跟我以前说他的时候,一模一样。妈蛋的!他这是报复我呢!
这次回老家,让我们之前的设定的目标开始动摇了起来。如果说那个球本身就是岑家的,那现在岑家的人要找回,也是理所应当的。我们有什么资格去跟人家抢呢?
我情绪低落的坐在车子上,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小漠估计是看我可怜,拍拍我的肩膀,说着:“行了!总要查下去吧。要不,你怎么知道,那人就是岑家的人呢?万一,他就是个坏人呢?”
小漠的话,让我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对啊!想想,我跟老岑在岑家村那么多年,要是对方真的岑家的人,应该会回去看看,会知道我和老岑的存在。可是六年啊!足足六年!没有一个人去找过岑家的人,给岑家上过坟。对方说不定就是跟盘扣男一样,只是岑家的走读生。如果真是那么样的话,那就对不起了,那个七窍玲珑球在我家祖宗供台上供了那么多年,怎么着带着点我们家的气了。
姐夫哥喝了酒不开车,金子正开着车,从前面传来了她的笑声:“当然要查啊。对方如果不是岑家的人,那玲珑球我们就要要回来。要是他是,那么就要跟他收钱的。我们家帮他供了这么长时间,一年按一万块算。再说了,当初他们岑家人可是一夜之间全族灭门的,我们给他护下了唯一的岑家生魂,他不给我们点感谢费,怎么说得过去?”
姐夫哥躺在椅子上,呵呵笑着:“你们几个啊!幼稚!你们也不想想,你们太爷爷就一定是什么好人?那年代的事,谁能肯定。要是就这么找去,我怕,你们别说收人家的感谢费,人家说你们家是灭了岑家全族的凶手,让你们这两继承人偿还的话,你们两打算谁去赔命啊?”
“他!”
“她!”我和金子同时说出了这么一个字。
姐夫哥继续呵呵笑着:“现在,这行业,应该很多人知道你们再查那个玲珑球了。但是没人来找你们要赔命,那就是说,对方自己也觉得,他名不正言不顺。”
小漠一下坐直了:“我懂了!对方自己怯了,那我们就能再嚣张一些。今天这事,我们谁都不提,就咬定了,那个玲珑球就是你们家祖传的东西。对方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当时的见证人,所以他自己肯定也不知道这个玲珑球到底是算谁家的。”
金子啧啧嘴说道:“感觉不太厚道。”
我举手一挥,说着:“就这么定了!现在,我宣布!那个七窍玲珑球,不管是什么来历,是谁做的,不管上面的画符是什么手法,反正!它!就是我的!”我收回手,拉拉衣服:“再说了,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看得出岑家画符的手法。我估计,就连盘扣男都没我了解。谁都不了解的东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我还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七窍玲珑球就是我的!我一定要找回它!”有些事吧,自己多说几遍,感觉就被自己认同了。
不过,在这番激情高昂的宣布后,我再冷静下来,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想到了岑家村的事。我和老岑在岑家村六年,生魂死魄,一个没遇到。岑家村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的魂魄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单单是我太爷爷拿着一个困着岑家生魂的玲珑球回来了呢?
如果当初,我能早点回家,或者是我跟老岑说清楚我们家的事,说不定,我爷爷就能跟老岑聊上。那样,很多当年的事,就能解开了。
我抓抓头,错过了!我错过了我爷爷,老岑也错过了找到他们岑家唯一生魂线索的机会。
这次,我们得到的信息,就跟一个秘密一样,被我们埋在了心里。回到市区,我和小漠还是打算继续之前的线索,从余云艺入手。
既然约人出来不太现实,那就只能采取最古老的办法,盯梢!
古玩一条街是一条很古老的街道,就这么一个出入口,布局也比较拥挤,车子开不进去,我们只能把车子停在外面的停车场,就这么散步一般走进去。
第一天,我们就东看看,西看看,还给我胸前的小坠子,就是那小鬼住的阴沉木坠子,给换了个黑线。那给我换黑线的绑辫子的男人,眉头一直皱着,说什么这种东西还要黑线绑着。这种材质,很容易招事的。
小漠也给他妈买了一个银手镯,样式古朴。不值钱,但是他说是他妈妈喜欢的款式。
我们的活动范围,基本都是围绕着生财铺转。余相财甚至拿着小茶壶在门口看我们转了两次。小漠还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说:“余师傅,我想在这给零子弄个店门。你斜对门那个地下室挂尸体的那个不能要,其他的有什么好的店面推荐吗?”
所以,我们的盯梢是光明正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