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
秦姣进屋后，觉得有些透不过来气，便脱下了大衣的纽扣，径直走到窗边，半倚着墙睨着他。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温淡优雅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松软披在肩头，犹如一朵刚从池水里冒头的荷花，清新迷人。
陆庭筠想起她今早说的话，顿时就弯了迷人的凤眸，“阿秦，你真美。”
秦姣见他说着又要凑过来了，脸色一冷，“别动！不许靠近我。”
不然又要影响她的发挥。
陆庭筠却在听到她说不许靠近后，脸上的笑意立刻就僵住了。
一直没恢复的心脏再度传来了闷痛感。
本就失血的脸色，瞬间又变得吓人了。
他身体虚晃了一下，秦姣看得也很惊心。
想要上前搀扶，可又想到刚才他狠了心要杀莫寒以及昨晚欺骗自己的事，那点不忍又生生忍住了。
陆庭筠一手撑在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一手按住心口，面色冷白俊美的脸上尽是虚汗与阴郁。
可那双凤眸微微瞠着，盈着浓浓的痛色与委屈。
“阿秦，你……不管我？”
他的控诉，听得秦姣心口跟着发紧。
她微微抿紧了唇，语气却平静到冷淡。
“陆庭筠，我之前说过的话，你真的听进去，记在了心里？”
这明显秋后算账的语气，陆庭筠心头一慌。
他努力回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没发现有不对的地方。
而且秦姣那张清淡冷漠的脸还杵在跟前，让他的心七上八下，他完全没办法去细想。
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办，阿秦好像心疼他了！
那她之后会不会又不管不顾把自己丢下，自己又得痛彻心扉地等个五年！
想到这种日日孤独，夜夜绝望的日子，他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撑着扶手，一点点将自己的身体绷直，一双暗冷阴戾的凤眸深深凝着她。
声音如泣似诉，“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你不让我做的事，你不愿意做的事，我哪件没答应？我把这颗心，把我这个人全部交到了你手里，任你拿捏，被你左右，甘心成为你的附属，难道这还不够？你还觉得我不够好？”
秦姣觉得不对，她什么时候说他做的不够好了？
她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还被倒打了一耙！
“你……”
她刚起了个音，那边的陆庭筠又接上话了。
这次，他的语气透着令她心慌的悲凉与沉痛。
“我知道，你身边有很多珍视你，想要保护你的人，他们可能每个人都比我更好，能给你想要的稳定平稳的生活，可是阿秦，我也在努力。即使这一切很难，我也没停下！
这些年一直在努力把自己从那边深渊中挣脱出来，眼下我已经走出来了，以后那边再也干涉不了我，你——”
他的眸底崩裂出一片血色，连带着眼尾都染红了。
声音沉重，透着让人心疼的祈求。
“你能不能不要嫌弃我？”
秦姣心脏一颤，呼吸顿时堵塞。
一股酸意自心底涌上了心尖，冲破了她强装的冷静。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在意了。
她受不了……受不了他那么痛苦与无措。
熟悉的馨香扑面而来。
娇软温热的身体贴上自己胸口的那一刻，陆庭筠像是踽行在沙漠里，即将被死亡淹没的旅人，突然堕入了一片绿洲，紧紧将这份唯一的希望抱住。
努力从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曙光中汲取生机。
“阿筠。”
秦姣感受到他要将自己融入骨血的力道，鼻尖发酸，眼眶发胀。
陆庭筠从前就敏感多疑，被自己伤过又独自熬了五年，就更甚了。
她不能跟他绕圈子，必须直言直语才行。
她调整了声音后，继续说道：“我没有嫌弃你，也没有说你做得不好，我是担心你。你对我撒了谎，连进了医院这种事也瞒着我，我很担心。”
陆庭筠的力道又收紧了些，还将脸埋入了她的脖颈，一边亲，一边认错。
“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脖子上一片酥痒，秦姣起初想忍着，但后来有些忍不住，便歪着头躲开。
“别亲了，我还有事问你。”
陆庭筠立刻不亲了，但抱着她的手却不肯松。
秦姣也不强求他，只得要求换个姿势。
这个姿势实在太累了。
陆庭筠立刻拉着她的手坐在沙发上，然后把她小心放在自己腿上，将她牢牢护在怀里，与她额头紧贴。
秦姣捧着他的脸，不过在短短几天，他的脸色像是褪去了所有生机一般冷白。
可他的五官本身生得俊邪，即使虚弱到这一步，依然有着令人窒息的极致美感。
“昨晚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瞒着我？”
陆庭筠痴痴地凝着她。
深藏在眼底的疯狂与偏执在她的纵容与关切下，正在平息。
可还不够。
他将手穿过她的侧腰，从后面将她箍紧，然后用主动贴上了她的脸颊一侧。
轻轻蹭了两下，像是求宠一般，声音低弱呢喃。
“不是要故意瞒你的，那些事太糟心，我不想你分神。”
能把他气到病发，还不敢回家！
秦姣觉得陆家的事绝不简单。
她将陆庭筠拉开，目光灼灼，“不行，必须说！”
陆庭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暗云迭起。
但片刻后，他又轻咬了一下唇，平静说道：“陌森所有的账户都被监管，我们查了他十年的交易记录，发现他除了跟地下势力接触外，还与一些集团公司合作，陆家也在内，而且还涉嫌走S，老师把所有资料打包给我，让我来处理。”
秦姣呼吸一滞。
即使他与陆家那些人关系不好，但真要处理，而且还是这种重大罪责，难度可想而知。
“我先把这件事告诉了老爷子，让他给我一个交代，可他却求我把这件事抹平，我很不高兴。我猜到他晚上会召集那些人说这件事，所以不请自去，当面打了那些人的脸。
他们一个个都在求我，让我帮帮他们。我就提了一个条件，以后陆家与我再没有关系，他们不敢反对。”
说到这里，他轻轻勾唇，弧度平稳，透着凄厉。
“所以，是我赢了。”
秦姣被他的笑刺痛，都说血浓于水，即使他已经被那边冷待了那么多年，他也依然记挂着那边。
否则也不会在拿到证据后，先找老爷子，而是直接抓人了。
可那些人……
算了，不提也罢。
她亲了亲他冰冷的脸，将他小心护入心口，柔声道：“我的阿筠真厉害，以后这样的事不能再瞒着我，我没你想得那么弱不禁风。未来的路还长，我一定能陪你走到最后。”
陆庭筠轻仰着头，望她。
她的眸光清澈明亮，眼里全是自己。
这个眼神，她的那些话，如同救赎，将他拉出了那片挣扎不得出的深渊。
也铭刻在了他的灵魂。
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