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陆庭筠在抵达门口后,在车上坐了好半晌。
莫寒拉开车门后,视线在四周掠了一遍,见陆庭筠迟迟没动静,暗暗揪心。
如果这一切只是假象,那对少爷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又过了十分钟,陆庭筠才从车上走下来。
身披绒衣,身材修长的他刚站定,那苍白绝美的脸就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但又畏惧于他周身萦绕的冷戾气息,没人敢上前。
按照惯例他去找医生了解了情况,得到的反馈依然是赛蒙还没醒,但体征却开始趋于稳定,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陆庭筠来到赛蒙所在的楼层,整个楼道一如往常洒满了阳光,甚至连看守的士兵都跟昨天一模一样。
但这一切在他眼中,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因为体征趋于稳定,赛蒙被转到了单人病房,所以他能直接进去探望。
进门时,他把莫寒留在了外面,只身前往。
穿着病号服的赛蒙无知无觉地继续沉睡着,仿佛对一切变化毫无知情。
陆庭筠踩着沉稳的步伐步行至他的床前,浮满了暴戾的凤眸将他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通,然后才拢了拢大衣,轻咳了一声,淡声开口。
“老师,你知道我这个人多疑敏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一旦信了,也不会轻易怀疑。你是我为数不多敬重的人,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关系会一直维持到你退休,甚至是我死。现在想想,我觉得自己很愚蠢,亲人之间尚且算计不休,无关血缘的外人又怎么会倾心以待呢?”
床上的赛蒙继续沉睡,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陆庭筠沿着床边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的床头。
整个人被浅金色的阳光吞噬,犹如没有感情的神明。
“赛蒙,你到底想要什么?”
被注视着的人依然没有反应。
倒是床尾对着的那个柜子门悄然往外滑动了几厘米,露出了一小截黑色的柱体。
陆庭筠背对着那边,视线聚焦在赛蒙身上。
见他还是不肯给予反应,忍不住冷嗤了一声,下一秒他面色一狠,直接掏出一柄黑色的木仓抵在了赛蒙的右侧太阳穴。
“赛蒙,回答我!”
温暖宽敞的病房刹那间变为了剑拔弩张的战场,紧张的战意席卷了所有区域,让身处其中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冰冷而又危险的木仓抵住了死穴,赛蒙当即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犀利精悍,完全没有身为病人的混沌与虚弱。
他静静望着陆庭筠,声音平稳得不像话。
“庭筠,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现在连我也不信了?”
陆庭筠那张隽美的脸上布满了暴戾与冷郁,眸光深邃如渊,如化不开的黑屋,难以揣测。
“既然不装了,那就回答我的问题。”
赛蒙的眼眸瞬间转冷,“这就是你对老师的态度!”
“你这是失望吗?”
陆庭筠声音森冷,周身的戾气仿佛有了实质,张牙舞爪地朝四周蔓延。
“赛蒙,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别动阿秦,她是我的底线。可你总是不听,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这就是你对你最得意的学生该有的态度?”
“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人的挑拨,误会我……”
“不是误会。”陆庭筠冷声打断了他,“昨天我来看你的时候,发现你手上的一个电极片贴错了位置,我就觉得奇怪,能照顾你的护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而你的病房除了医护人员,不许其他人进,那是为什么呢?没想到晚上阿秦去见方文杰就出了事,险些车祸死在路上。你说,这是巧合吗?”
赛蒙在他说出这番话后,那副想获得信任的神情就淡了。
听完之后,他紧缩的眼瞳微微恢复,语气平淡到冷静。
“为什么不是呢?即使我装昏迷,也不代表这件事跟我有关。”
“这当然跟你有关。你想方设法隐瞒了把何文捷变成了方文杰,为的就是不让他被发现。现在秦姣都发现了,你怎么会放过她?而且,你知道一旦秦姣发现,我一定会深究,到时候你想隐瞒的那些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全部暴/露了,你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就会变成一场空谈。”
赛蒙脸上的肌肉一紧,藏着犀利的目光狠狠刮了他一眼。
“这些只是你的猜测,不是事实。再说,我已经有了一切,为什么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呢?”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所以我问你,你到底想要什么?说不清楚,那我只能解决你。”
陆庭筠说这句话时,没有任何的迟疑,更没有留情,是完全的冷漠。
没有人能在威胁到他和他的人后,安然活着!
紧贴在额头的木仓口,让赛蒙听到了木仓内保险被拉紧的声音。
陆庭筠跟他相处了多年,他不说对陆庭筠了若指掌,但也是了解的。
大部分时候陆庭筠是冷漠的,但一旦牵扯到他在意的人,尤其是秦姣,他就会像苏醒的雄狮一样暴怒,弑杀,搅得整个M州天翻地覆。
这也是他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秦姣的原因。
可没想到做得那么隐秘,还是被发现了。
而且还把何文捷的身份曝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口气,“庭筠,我们好歹相处了多年,为什么一定要把我逼到绝路呢?”
赛蒙一反常态的承认了,陆庭筠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反而紧张得浑身的毛孔大开。
“没人逼你,是你自作孽。”
赛蒙听了他的话,没有再接,而是从床上起身,准备下床。
陆庭筠眼底杀意一现,用力将木仓口压紧了他的太阳穴,“别动!不要在做挑战我底线的事了。”
赛蒙听后,低声笑了起来。
“庭筠啊,你有的时候你真的天真得可笑。你以为我猜不到会被发现,猜不到你们会来吗?”
他笑着看向陆庭筠,眼里却没有笑,只有一片杀机尽显的冷漠。
“你不打没把握的仗,正好我也是。庭筠,在你没来之前我希望来的人不是你,可你来了之后我又想是你也好,除了你应该很难有其他人会发现这件事。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做这些事,大抵还是不甘心吧。
那一年的竞选,我只差两票惜败,距离最后的高峰只差了最后一步。每每看到那个没脑子的人在那个位置上发号施令,我都在想换做是我,我绝对不会做这种决定,为什么老天会让这样的人成为我的上级,还让他年年都压着我。”
陆庭筠想过很多种原因,甚至连难言之隐都猜过了,唯独没猜过这个原因。
仅仅因为两票的惜败,仅仅因为自己的不甘心。
他就在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还试图挑拨他与顾时深互相内耗。
黑煞与血鹰都是军部最有实力的两大军团,当初总统把两个军团分别交给他和顾时深,就是不想让赛蒙一家独大,想让内部的军/权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
没想到赛蒙却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让他与顾时深暗斗成了这样。
如果不是最后顾时深率先发现不对,最后会怎么收场,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