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姣与莫寒回到大厅后,陆庭筠与医生才一起出来。
秦姣注意到陆庭筠出来后,特意将被压皱的睡衣整理了一下,还看了看其他地方,确定没有异常后才抬头看她。
那双凤眸潋滟温柔,却也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深邃冷郁。
他似是对之前自己不肯进去有怨气,没有立刻走过来,反而站在原地,直直望着她。
秦姣心头也有气,此刻见他不吭声,她也不接话,转头就看向了的医生。
“医生,阿筠的情况怎么样?有恶化吗?”
医生可能不适应说假话,在听到秦姣后半句话时,脸色还有一瞬的不自然。
余光注意到陆少的脸色十分可怕后,才忙不迭地点头,“陆少没事,只是还需要多休息静养,不要大急大怒。”
秦姣闻言,恍然一笑,“没事就好,辛苦你了。”
随后又看向莫寒,“送医生回去吧。”
莫寒知道接下来的场景可能是他应付不了的,赶紧领着医生出去了。
没了外人,秦姣与陆庭筠之间的气氛紧张了。
陆庭筠俊若神砥的脸上苍白一片,那双裹挟着寒意的凤眸浮满了冷恹与忧郁。
他身披黑色大衣站在原地,骤散散发着阵阵寒意。
可眼神却透着不服输的倔强。
他都检查了,出来了,她不说点什么吗?
秦姣看穿了他的意图,清艳明媚的眼眸冷冷淡淡地望着他。
在陆庭筠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却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慢悠悠喝起水来了。
陆庭筠心态有些崩,不由往前迈了一步。
神情欲言又止。
秦姣余光注意到了,但仍不搭理,喝完水后又拿出手机来看。
正好看到了昨晚医院闹出的风波,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晚,但热度却没散。
有人批判医院设备老旧,应该更新了。
有人认为昨晚的事有可能是人为的恶性事件,建议医院调查清楚。
还有人认为这件事是医院风气不好,内部腐朽,是员工为了泄愤,故意弄的。
真是千人千言。
一时间,难辨真话的话在网上掀起了另一波浪潮。
秦姣一路往下翻,偶然看到了一个自称现场见证者的人说,这件事既不是医院内部报复,也不是医院设备问题,而是人为。
还说整件事绝不是现在看到的那么简单,还险些出人命,而这条人命还是M州有头有脸的富家千金。
她视线一顿,立刻点开了紧跟在这条回复里面的评论。
结果却发现这人只说了这一句后就再也没冒过泡。
甚至连账户都被注销了。
她冷峭扬唇,看来这人还真挖到了东西!
正准备继续往下看时,一道闷哼夹杂着短促的呼吸声突然传来。
她抬头一看,就看到陆庭筠一手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襟,一手撑在单人沙发上,低着头隐忍着。
她立马放下手机,冲上前将他扶稳。
手下,是微微颤抖着肌肉。
她心口一滞,“阿筠!”
陆庭筠面色惨白,隽秀的眉心紧紧压着,连带着眼睛都闭上了,仿佛是要把所有力气都用在抵御疼痛上。
秦姣十分着急,立刻就要叫管家。
不想,手上一紧。
再回头时,她直接被一道大力压住肩膀,直直抵在了墙上。
先前还疼痛难忍的人此刻犹如一头被惹怒的野兽,紧绷着,也压抑着。
一双凤眸沾染着戾气血意,愤怒地盯着她。
他声音嘶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秦姣被这句话当头打闷。
这是哪儿跟哪儿?
她的沉默,让陆庭筠感受到了一阵窒息。
心脏处隐隐传来了闷痛。
被压制的情绪也渐渐不受控制。
逼得他开始恐慌。
“为什么不说话?是,还是不是?说话!”
秦姣看着双眸赤红,无措至极的他,原本打定要秋后算账的心立刻就软了。
动了动肩膀,却换来了更用力的压制。
她不由叹气,“我没有不要你。”
这句话并不能安抚到他。
“那为什么不关心我?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
他声声质问,越说越急。
到最后,却又突然慢了下来。
如泣似诉。
“要这么对我?”
秦姣不知道他的脑回路又转到哪里去了,看他那么难受,知道自己用错了办法,立刻调整。
“你说的我都没有,我是生气。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陆庭筠几乎要被焚灭的理智有了一瞬的清明。
“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我生气你隐瞒病情,不听医嘱,更生气你不爱惜自己,被我发现后还试图骗我,蒙混过关!”
先前还觉得自己十分有利的陆庭筠,这一刻有些懵。
眼底的血色还在,但里面的狠意却淡了,那股寒意也散了。
那些情绪都化作了紧张与无措,纠缠着他的心。
“我不是……”
“不是什么?”秦姣打断他,气势十足地盯着他,“是我误会了你,还是我冤枉了你?或者说你刚才不是要故意隐瞒,只是觉得我不需要知道?”
意识到不妙了,他赶紧否认。
“没有,我没有。”
“昨晚的事,我知道你是不想我被伤害,所以我没有阻止你要做的事。但你不该瞒着我,更不该避开我,因为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或许你是出于好意,不想让我担心。但是……”
秦姣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这种自以为是的感情,对我来说,不是爱护,是另一种伤害。”
陆庭筠的目的确实如她所言是不想让她担心,可他没想到秦姣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以至于让他都跟着失控。
他伸手抬起秦姣的下巴,虔诚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信你,比信我自己更甚。只是我的身体受伤,久治不愈,而且未来还有可能会恶化,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虽然现在心疼我,担心我,但这样的日子会很长,我怕你会因为我经常病发而厌烦我。所以,我想让你少担心一点,这样……”
他语气一顿,似是不怎么有底气,“你的厌烦或许也会更迟一点才到来。”
这是他心底最害怕的噩梦。
她放弃过自己。
他太害怕重蹈覆辙,旧梦重演。
这种不安随着那五年的挣扎,根植在了骨血里,他努力克制,努力压抑,可却在幸福降临后,愈发蓬勃生长。
所以,越幸福,他才越不安。
越草木皆兵。
秦姣之前一直以为两人的问题是信任,也愿意给两人机会和时间来建立,可她却没想到他不安的症结是在这里。
他身体不好,心脏受损,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亏损会更严重。
加上两人之间横亘的过往,让他有了心病。
难怪他总是疑神疑鬼,总是易怒暴躁。
还是她的错。
她望着忐忑的他,轻声道:“我想抱抱你。”
陆庭筠立刻松开她的手,手在放下与抱住之间徘徊。
秦姣伸手将他抱住,声音温柔至极。
“阿筠,未来的事虽然不可预知也不可掌控,但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可能你现在还是无法全心相信,但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证明。但在这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你的伤出自我的手,那你的爱也只能我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