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物必须独一无二才能奏效，我当然尽全力让它无可替代。但要是无法做到，就当改弦易张，再不复用。”牧雪落说得果断。
青年点头，沉吟了一会，问道：“哪怕当下有极大利益，你亦会坦然弃之？”
“有远见的人是不会拘泥于眼前利益的。”牧雪落笑着回答。
青年目光一亮，重新打量了一遍牧雪落，不再说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牧雪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感叹，这人才华横溢。不说当街露那一手，单说他不看那些新鲜手段，只往内里深究，就说明他是个有想法的人。不同于芸芸众生。
叹着叹着，发现自己竟然忘了问人家名字，大是可惜。那青年早已走远，怕是追不到了。
牧雪落耸了耸肩，返身往东走去。左右无事，她就去木器店看看桌椅吧。
要入股豆花摊，其实就是随口一说，她做这些只是为了帮扶红姐母女。红姐她们的小凳子坐一下晃两晃，还是换些结实的比较好。
牧雪落的奴籍属于仙宫。因为仙师地位卓然，她们一应侍女都按外臣的份例来发薪饷，待遇算是很高了。眼下她要离开去宫中奉职，昨日已有管事的给她发了这个月的饷银，一共30两银子。估计入宫做了奴婢后还不会有现在这么多呢。
牧雪落掂了掂荷包，自嘲一笑，她连性命都没法自己主宰，还想这些做什么。这些钱，与其留在身上还不如做些好事。
她来到东城，找到一间木器店，让老板给她选几把结实的小椅子小桌子，另外还让老板在桌椅上刻了“红”字，为了给红姐做个记号。
全都嘱咐完，她付了定金，说她明日来取。
办妥这件事，牧雪落心情大好。她愉快地返回仙宫，打算再多画些宣传单，明天一定有更多人慕名而来。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苓兰迎了出来。她表情有些不自然，问道：“姐姐要走了？我今天才得了空，想帮姐姐收拾一番。但我起床时姐姐已经出去了。”
“嗯，我早晨出去转转。”牧雪落笑着答道，引她进院，走向自己的屋子。
“姐姐去了宫里要小心注意，那里可不比仙宫。”苓兰叮嘱。
牧雪落点头，说：“放心吧，总不能把我吃了。”
苓兰面带犹豫，说道：“我以前在宫中呆过，姐姐还是小心些为好。”
牧雪落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异常，试探着问道：“妹妹可是有什么嘱托？”
“不不”苓兰连忙摆手，“不是嘱托，就是……姐姐进宫陪伴陛下，要细心谨慎，懂得察言观色才好。”
“原来是这样。”牧雪落不动声色，点头应承，“我会的。”
两人一同来到牧雪落的房间。苓兰帮忙叠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又嘱咐了些该当注意的小事，就要离开。
牧雪落见她要走，蹙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妹妹，仙师那里……现在是……”
“哦，姐姐还没见到紫苑吧。她昨晚来的，直接去仙宫侍候了。”苓兰答道。
“嗯，好，你去吧，我休息一会。”牧雪落眼神黯淡了一瞬，抬头说道。
苓兰前脚刚离开，牧雪落就使劲儿拍了拍两颊。都说了尽早抽身，还关心这些做什么。倒不如想想眼下自己的处境。
刚刚苓兰的那几句话，加上前些时日她从苓兰身上感觉到的异常，牧雪落发觉，但凡与宫中有关的事情，那丫头都特别在意。尤其当事情涉及到皇帝，苓兰更是紧张。
她是皇帝的人？牧雪落猜测。
不对，如果她是皇帝的人，刚刚不会嘱咐自己“在陛下身边当细心谨慎、察言观色”。她说那些话的意思，是叮咛或是警告，还不得而知。自己皇宫一行，当真需要多加小心，不可继续儿戏。
牧雪落思量着这些，手下不停，把几件折叠好的衣物装到包裹中。
仅有的一些东西都规整完毕，牧雪落又来到书室。她研磨颜料，准备再赶制一批宣传单。
这次，她执笔写字时特地看了看手下的纸张，轻轻笑了。她可没想到这些纸那么名贵。仙宫还真是大手笔，连给侍女准备的纸张都这么好。
笔下不停，当真是妙笔生花。只不过此“花”非彼“花”，乃是一碗碗豆花。牧雪落知道再过几天自己就不能随意出宫，索性多为红姐母女画一些。
第二日一早，牧雪落提着两大包的“宣传单”走到市集。远远就看到红姐已经开始忙上忙下准备杯碗。
昨日坐坏的小凳子被她用竹棍抵住，重新屹立在街道旁。牧雪落笑着招呼，把两个大袋子放到桌子上。
红姐和小中看到牧雪落来了都是欣喜非常。
“妹子，我今天又多做了一桶，整整四桶。”红姐语带兴奋。
“小姨，小中也帮忙了。”小中也凑热闹。
牧雪落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小中最懂事了。红姐，这几天你可以多做些，等大概一个月左右，你就要渐渐减少。”
“万一客人多，咱们卖没了怎么办？我昨天把钱都买了豆子和卤料，要多多做。”红姐脸上的笑根本减不下来。
牧雪落也笑着答：“哪怕会有几天供不应求，也得渐渐把份量减下来。细水才能长流呀。还有，咱们这是小本生意，红姐不能再随便把银钱全买了原料。万一有变故，可要后悔的。”
“好一句细水长流，姑娘倒是有远见。”一男声从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牧雪落连忙转身去看。
一见之下，她大感惊喜，竟然是前天茶楼遇上的殷尚。
“殷先生。”牧雪落喜道，“你怎么来了？”
殷尚没想到又遇上牧雪落，奇道：“雪落姑娘！你……难道这绘单妙计是你想出的？”
“绘单妙计？”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牧雪落眼角抽了抽，问道：“殷先生昨日也收到了这纸单？”
殷尚摇头，说道：“我有一……友人。他素来才华出众，是他告知此事，言语间颇有赞赏。我这才来之一观。没想到竟是姑娘的手笔，真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