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雪落刚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男子的脸。面貌清俊,十分好看。只是眉宇眼眸间,平和至极,波澜不惊,让他整个人带了一股倦倦的孤意。
“醒了?”他的声音像醇酒一般。
牧雪落张大眼睛,还没接受眼前的一切。
她正躺在床上,床围装饰着木质雕栏。她侧头看向那男子身后,一位女子宫装打扮,水粉色的轻纱裹着她的身体,显得娇俏可人。女子面露焦急之色,见牧雪落醒来,仍旧紧紧蹙着眉,有些忐忑地瞥了一眼身前的白衣男子。
男子衣饰简洁,通身素白。但那白袍在他身上,偏偏生了出尘的味道。腰间锦带是淡淡的蓝色,质地华贵,仿佛就是这一根浊世缎带将这位飘飘欲仙的人束缚在了人间。
这时男子淡淡看了牧雪落一眼,眼中染上一抹异色。见她醒了,不再停留,转身向外走去。只说了一句:“她无事。”
他出了屋,牧雪落才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知怎的,那个男子在屋中时,她总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世俗之气染到他身上,怕他因此回不去天上仙宫。
之前屏气久了,头脑不清晰,再加上眼前一切确实异常,直到此时,牧雪落才有机会皱眉思考。她这是来到哪了?她不是在一处古国遗址考察吗?
“雪落姐姐。”这时那个宫装的年轻女子说话了,声音中满是歉意,“我不是故意的。”说完看向牧雪落盖在被中的双腿,脸上全是忧色。
牧雪落诧异,这女人认识她?还知道她的名字?为什么自己对她完全没有印象。
她眨眨眼睛,没有说话。这让那女子脸上更是惶急,马上说:“你不要怪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阁楼东面打扫,这才撞了你一下。你跌下去的时候,我去抓你,但没抓住。”
她回忆起刚刚的事情,犹自心跳。仙师进宫前吩咐将祭祀用的鼎炉准备好,她因为着凉坏了肚子,耽搁了许久才想到去取,步子难免急了些。谁知走到阁楼处一转弯就撞到一人,她哪里想到雪落恰好站在高台边缘?
等到雪落坠下高台,她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雪落是仙师自己挑选的人,今天是她进仙宫的第一日,就出了这样的事,她怎能不惶恐?这边刚刚出事,仙师恰好就回来了。平日里诸事不理的仙师竟亲自来瞧。这更让她心中不安。
牧雪落醒来时就感觉右腿闷痛,听这女子的言语,原来自己是从高处跌下。她坐起身,掀开被子打算看看伤势,一头乌黑秀发随着她的动作垂在胸前。
长发?
牧雪落一惊。自己常年在野外历险,早就剪了短发,现在这长发……?
她忙伸手去摸,确认这真是她的头发后,她蹙眉。试探着轻声问道:“妹妹,我可能撞到头了,有些晕乎,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说罢抬眼去看那粉衣女子。
那女子闻言脸上大急,汗水都渗了出来。
牧雪落见她这样,自己还怎么问话?连忙伸手拉过她,拍着她的小手,语气循循善诱:“别急,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多给我讲讲,我可能就全想起来了啊。就算想不起也不打紧,还可以重新开始嘛。”
粉衣女子原本忧心不已,这时被这双手一握,心里的惶急忧虑似乎涤荡一清,莫名地觉得她说的对,自己太冲动了。连忙笑着赔罪:“都是妹妹太过急躁,我现在就给你讲讲,估摸着姐姐听完就能记起来了。”说完就开始讲述。
牧雪落马上竖起耳朵,一句话也不放过。时而还提几个她比较关心的问题。
原来,粉衣女子叫苓兰,服侍仙师有一段时日了。自己却是今天才到这里做女侍。另外好笑的一点,这里还真的名为“仙宫”!不过不是真的仙人宫殿,是皇家建造的一处类似钦天监的机构,只不过更加飘逸些。之前那位白衣男子就是仙师,今早刚刚进宫回皇帝的话。
怪不得有那条缎带!若不是进宫面圣,那男子不会穿着这些俗物吧!他那身衣服的料子,明显非布非纱,想来是特殊材质。
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帝王制的国度,离开了熟悉的时代,牧雪落心中思忖:自己得早日找到来此的线索,看看是否还能回得去。毕竟自己的亲人朋友都在那里,还有她倾注心血组织的队伍。
了解到自己是第一天来到这里,牧雪落心下大定。这样就不会露出太多马脚。而且据说她的上司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不喜众人跟随。她们要做的就是一替一天在他身边随侍,完成他的吩咐。
这个好办,就是听命做事。
牧雪落常年带队在野外探秘,风餐露宿不在话下,古迹地宫她也闯过,就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现在只是让她办点杂事,当然难不住她。
只不过,还是早些找到机会脱身的好,她可不想一直困在一个“神棍”身边。虽然那个“神棍”还蛮好看……她在心里打趣地想。
“今天我们谁当值?”牧雪落问,自从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名字就是雪落,她更加心安,看来老天助她,连这么多年对自己名字建立的条件反射都不需要更改,自己果然是个幸运的人呢。
“今天是我,但我坏了肚子,仙师没有让我跟他一同去宫里。”苓兰答道。
“那你快去伺候吧,我没事的,你看。”牧雪落想一个人观察此处的环境,准备打发苓兰先走。为了让她信服还抖了抖脚,虽然疼得咬牙切齿。
“真没事吗?”苓兰明显有些怀疑,毕竟高台很高,“而且姐姐不是说有许多事情记不起吗?”
“没事。”牧雪落又执起她的手摇晃着,“你刚刚把这里的一切都重新给我说了一遍,我已经想起许多事了,慢慢恢复就好,妹妹不用担心我。”
苓兰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心安,点点头就出去了。
终于剩下她一个人,牧雪落撑着床沿,费力地起了身。右腿仍旧有些痛,不过没有骨折,还能忍。
牧雪落刚刚躺着的时候就发现床里侧放着一根棍子,约有一米多长。她伸手抓起,比了比。虽然上面的雕刻有些咯手,但好在长度合适,正好拿来当临时拐杖。
她出了房门,发现这“仙宫”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飘飘欲仙、仙子仙女打扮的人处处游走。而是十分古朴。
她所居住的院子紧邻仙宫的中心---那最高的楼阁就是仙师居住的“摘星楼”。她和苓兰作为贴身女侍,自然是要毗邻而居。她们居住的院子便是东院。
那座摘星楼的地基显然比较高,楼阁建在高台之上,估计是为了突出其高贵离尘吧。估计自己就是从那个高台坠下的,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明明不当值,却跑到那里去做什么打扫!
院中几乎看不到人影,偶尔会有几个下人模样的人走进走出。牧雪落看着自己身上的纱衣,再看看那些人的粗布衣料。看来,自己二人果然是随身侍女,不用做什么苦累活儿。这些人才是实打实的劳工。想来这整个仙宫都是他们在*持吧。
想到这里,牧雪落眼前又出现那白衣的男子。再脱俗的仙师,终究仍是凡人,还是得食人间烟火。
牧雪落拄着她的拐棍歪歪扭扭地出了院子,开始逛“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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