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雪落这次没有马车可乘,一路步行。幸好那两个侍卫得了曾将军的话,不曾为难她。不然,若是连推带搡的,她可难保自己不犯错出手。
几人一路往北,路上渐渐没了行人。又过了一会,眼前出现一圈木质围栏,围栏内的建筑十分巨大。进了围栏,牧雪落就看到一队队的兵马穿行而过,显然是天牢的护卫。一座极高的墙壁矗立当前,上书“天牢”二字。牧雪落苦中作乐,她这也算是来到最高档的监狱了呢。
押送她的两人走到天牢大门,与守卫交待两句。守卫取出一个册子,不知道画了些什么,便让他们进去。
他们在前面走,牧雪落跟在后面。她看到那两人回头指了指牧雪落,对那引路人说了什么。那引路人回头打量了一下牧雪落,点点头。
一进大门,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好在并不强烈,看来是这高档监狱条件较好。几人沿着石质通道向东走去,一路上牧雪落四处张望,发现这天牢被划分出许多狱室。
走了一会,侍卫打开一扇铁门,几人一同走入。脚步声响起之时,一片喊冤之声马上传来。牧雪落闻声抬头。
这个牢间分左右两排,左边那排均是小隔间,大约有五六个,全是铁质栅栏。因为不靠南墙没有窗子,看不清里面关的人。右边这排则是几个大牢房,一共三个。每个牢房里都有人,有男有女。
牧雪落被带到右排中间的牢门口。有守卫打开锁链,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其时牢中众人都扒在栅栏上高声喊冤。哭喊之声极大,守卫听得心烦,用锁链“咣咣”敲着铁栅栏,嘴里喊着:“都一边儿去。一个个儿的,嚷什么嚷,小心吵了那边的大人!到时候就算是冤枉的也是一个死!”他头偏了偏,往对面黑幽幽的牢房深处瞥着,脸上却是十足的不以为然。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敢大声吵嚷了,但仍不甘心地扒着栏杆,小心躲着守卫手中的锁链。有个人战战兢兢地问:“大人,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那守卫对这声“大人”极为受用,露出了些笑模样,一边锁牢门一边说道:“本大人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出去。什么时候案子了结了,自然就把无罪之人放出去了。你们可得老老实实的。到时候有人来问话,都得说实话,听见没?”
“是,是。奴才们肯定听话”“肯定听话”讨好之声不绝于耳。那守卫听着谄媚之话颇有些飘飘然,带着两个押送的侍卫出了狱室。
牧雪落骤然被推了一个踉跄,不过她懂拳脚,稳住重心没有摔倒。她抬起眼打量众人,毕竟要从这些人嘴里问清事情。
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身熟悉的医女服侍,白底蓝条。那女子伏在角落正在哭泣,不是菊香又是谁?
“菊香?”牧雪落连忙走过去。
菊香一愣,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她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庞时,失声叫道“雪落姐,你来救我了!雪落姐,我好怕……呜呜呜”她扑进牧雪落怀里,放声大哭。
“好了,不哭了。”牧雪落安慰。
“你这雪落姐自身难保,哪里是来救你的啊!唉。”一个内侍叹了口气,“要是有人来救我们就好了。”
“哪会有人来救我们,我们就等着关死在这吧。”
“哪有人会管我们这些下人的死活。”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今天没事去什么南宫门啊。”
“我才倒霉,今天给南宫门的守卫送宫人名籍,这明明就是公干。大人却也不替我分说分说。”
“你家大人眼下自身都难保全,哪还有空顾着你。”
“大人们都忙着自己的安危,我们根本就没人管,就等着过几天被处置了吧”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还没……”
“我也不能死……”
一时间牢内又是哀号一片。
“雪落姐,我也不能死。我阿妈还等着我给她抓药的钱啊,雪落姐,你救救我。”菊香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心中更是惊惶不定,哭道。
“先别哭,我们能出去的。对了,玫瑶呢?她不是也和你一起去南宫们探亲吗?”牧雪落问。
“玫瑶姐半路被总管姑姑叫去了……呜呜……说要问问碧荷姐的名籍的事……雪落姐,你说我要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呜呜”菊香无法安定,依旧痛苦。
碧荷?牧雪落心中一动,便想多问几句。但眼看整个牢中之人哀哭不止,菊香更是哭成了泪人,哪还能好好答话?
她一边安抚菊香,一边坐在地上。等这些人哭闹够了,没有力气了,她再问话好了。
谁知,等了小半个时辰,众人依旧哭诉自怜,嘈杂之声丝毫不减。牧雪落没了好耐性,站起了身,大声叫道:“都别哭了!我能救大家出去。”
众人猛然闻言,都是一喜。但转头看到狱中牧雪落娇滴滴的一个女子,哪又有什么能力救他们出去。心中愈加凄苦。
有人说道:“姑娘你就别打笑了,我们都是必死之人,哪还想什么出去,就盼着宫外家人能有点抚恤银两,唉。”
一时之间,绝望的哀叹又盛,整个牢中又是一阵低泣之声。
牧雪落皱起眉,怎么才能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呢?自己必须从这些可能知情的人口中获取消息,才能自救。这些人都是可怜之人,如果可以,也帮他们洗脱冤屈才是最好。
她重新低下身子,问菊香:“你可曾对那些侍卫提到我?”
菊香满脸是泪,闻言怔忪了许久才想起摇头。
牧雪落心下了然,这么多人,认识自己的只有菊香,根本不可能有别人说见过自己。看来果然是那郎中令冤枉自己。如果单单因为自己美貌,他大可讨要,根本不必陷自己于狱中。如此,果然是因为自己曾经得罪过右相了。这帮狗腿子,还真是爱拍马屁!
想到这些,牧雪落更加坚定了要出去的想法。若自己有朝一日有机会报复,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她思索一番,决定先想办法安众人的心。首先她得搬出个后台才行。
如果自己说认识程立,他们一定会说程家现在自顾不暇。说靳羲?没用。不仅仅是他,就连提昭画可能都没用。大家一定认为他们都是管祭祀的,没有实权。怎么办呢?
突然,她灵机一动,扬声说:“大家先别着急难过,听我说一句。曾将军知道大家冤枉,又不好公然违逆诸位大人。所以私下要我来问问大家情况,我这才假装入狱。此事,大家知晓便好,不可外传。”
她一语惊人,所有人都露出不相信的神色。此时,“叮叮咣咣”的铁锁声响起,有两人进来送饭食。其中一人提着红木食盒,直直往牢房深处走去。另外一人则是拎了一个大筐,里面摆满了饭碗,碗里白饭上缀了几棵菜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