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雪落收拾好心情,重新出现在院中,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她一向身手灵敏,攀岩爬壁不在话下。但眼下的身体明显久不锻炼,形体保持极好,却并不强健。
她刚准备倚着墙壁做几个撑臂,就见一个下人小跑着过来。
“雪落姑娘,苓兰姑娘唤你去摘星楼服侍。”那人神色恭谨。
“嗯?”牧雪落疑惑,今天为何要两人服侍?
那人似乎看出她的不解,连忙解释道:“明日是仙师举行祭祀之日,奉常大人都会提前一天来此商议的。”
“奉常?”牧雪落努力搜集脑中对于官位名称的记忆。是九卿之首的奉常?专门掌管宗庙礼仪的官员?
“是,奉常大人早先进了宫门,现在应该在摘星楼了,姑娘快去吧。”
牧雪落点了点头,不需要收拾什么,往摘星楼走去。
她直接上到四楼,那里是靳羲的待客厅。苓兰正端着托盘,准备送进去。她一见牧雪落来了,连连给她使眼色,头往里面偏,似乎要暗示什么。
牧雪落并不懂她眼神的含义,跟着她身后进了屋子。
上首自然是靳羲,依旧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牧雪落看了他一眼,心里颇有些复杂,转开视线,看向侧边的来客。
一身朱红官袍,上绣祥云嵌八宝纹的吉图,乌黑腰带勾勒出她的纤腰。这位奉常大人是个女子,明目秀眉,口唇嫣红,大约不到三十的年纪。
牧雪落看到她,突然心里有些感慨叹,能做到九卿之首,这样的女子,才能对自己的命运有所掌握吧。不像现在的自己,连未来的去向都还模糊着。
奉常大人一双眼落在靳羲身上,随口说着话,眉目间有说不出的情绪。此时见到苓兰两人进来,眼神马上转向后面的牧雪落,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牧雪落见此,并未觉得冒犯,反倒有些诧异。
因为她的打量中没有鄙薄和轻视,而是带着好奇。
好奇?她在好奇自己什么?牧雪落帮着苓兰把茶杯放置好后,走到靳羲身后,站定身子。
奉常大人收回视线,转向靳羲,问道:“仙师寻到了?”语气恭谨非常。
牧雪落疑惑,重新抬头去看她。她身为九卿之首,按理来说根本不必对靳羲如此恭敬。这几天她也打听到,仙师并不在朝廷奉职,最多算是个心灵偶像。这位大人为何如此谨慎?
靳羲听到她的问话,依旧没有表情,淡淡点了点头。
“明日的祭祀,仍是按照旧式进行,待会我差人把皇室宗仪送来。”奉常大人看着靳羲的脸,继续说道,丝毫没觉得靳羲不回答有什么不对。
牧雪落看到她嘴角那掩不住的笑意和眼中的光彩,突然有些明白刚刚进门时苓兰的举动了。看来,我们出尘的仙师大人也有倾慕者。
靳羲依旧不做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奉常大人依旧不以为忤,只是眼中划过一丝落寞。复而扯动唇角,起身说道:“我这便告辞了。”
“好。”靳羲出声。
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好”字,牧雪落马上就发现奉常大人眼中迸射出华彩,那么美,只是靳羲并未抬头去看。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有苓兰送那位大人下楼出门。
她们走后,厅内只剩下靳羲与牧雪落。
牧雪落心里一动,开了口:“奉常大人待仙师态度恭谨非常,仙师果真仙法无边,受人敬仰。”话说得恭维,只是她那语气明显不是那回事,听上去有点讽刺的意味。
靳羲抬头,挑了挑眉,看着她。
牧雪落继续说:“仙师今天说过,知道雪落从哪里来。”她顿了顿,不放过靳羲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但她失望了,他依旧云淡风轻。她只好继续说下去,“雪落从前有许多追随者。他们看着雪落时的眼光,雪落十分熟悉。”说完不再开口,也用淡淡的眼神看向靳羲。
这一次靳羲的神情明显一动,眼中黑色渐深,如一口深井,不可见底。
牧雪落丝毫没有示弱,盯视回去。
她带的一众人马,各有所长,但相同的一点就是对她这个队长心悦诚服。牧雪落不仅身上功夫不差,识人善用更是独具一格。很多次艰险、绝境,众人都是靠她的指挥逃出生天。
那些人看牧雪落时的目光,除了性命相托的信任,还有那种带有服气的恭敬。她太熟悉了!刚刚那位奉常大人,眼神中除了倾慕,更有恭谨,那种敬意根本就不可能仅仅因为仙师的身份。
所以她说了一个词“追随者”。果然,靳羲无懈可击的淡然显露了一丝裂隙,他的眼神有所变化。
靳羲看了牧雪落许久,直到他恢复如常,才开口说道:“你原本就名雪落?”
牧雪落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这……她原本想趁着自己这点发现,打打他的气焰,给自己找点机会。这样才能试探着问他能否送她回去,谁想到他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是”牧雪落觉得自己是把一口心头血生生咽了回去。
“你有许多追随者?”靳羲继续问。
“是”牧雪落发觉他很轻易地主导了谈话内容,心中不忿,说道:“我想知道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靳羲又挑眉,似乎有些诧异。过了一会,他轻轻笑了笑,不点头也不摇头,起身向外走去。
“你”牧雪落秀眉皱起,想追出去。
“你不可以跟任何人吐露此事。”靳羲的话传来。
“然后呢?”牧雪落忘了迈步,在原地仰起脖子问道,“你到底愿不愿意送我回去?”
靳羲轻笑,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背影显得极为愉悦,却不再出声,离开了大厅。
牧雪落眼睁睁看着他走掉,恨得跺了跺脚,自己怎么遇上了这么一个人!以往那些对付人的手段,竟然一个也用不上!根本就不给自己耍心机玩手腕的机会,整个儿的滴水不露,难道他真的是仙人吗?
牧雪落站在原地生了会气,又暗怪自己心绪不稳,被他轻而易举地牵着鼻子走。以后万不可这样了,要拿出自己指点河山的气魄来!
她一个人在厅中呆了一会,回想靳羲这几日所说的话。他的意味明显,不让自己泄露自己的身份。
但如此离奇的事件,她本就不会轻易对人诉说。他在提防什么呢。
还有,刚刚她问及能否送自己回去。他的态度,代表什么?是否只要自己按照他说的做了,就有机会得他帮助。
想到这里,牧雪落心中又生出了些许希望。不过,自己目前遇到的这些人,每一个都不简单……同志还需努力啊。
牧雪落原来与一众好友纵情山野,享受青春生命赋予的快意,一向开怀恣意。哪想到如今到了这里,要步步为营,时时思索,还要屈居人下。这点最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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