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赞听送消息的小伙计说完这番话,一点表情都没有。
周孟是谁她大概听说一些,但此人嚣张在京都城做生意多年也不是个无赖,岂能坑害她那点药材?
这背后肯定还有别是她不知道的。
李思赞深吸口气,“暂时就这么着,银子我是拿定了,药材我也要。不管周老板如何说,都不能坑了我的药材连招呼都不打一下。你回去吧!”
那小伙计始终没闹明白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想了一路上都不知道终究回去怎么跟周孟回话。
到了周孟府上,小伙计叙述完这番话,低头还在琢磨。
周孟反而一张脸都是愁容。
“这件事不简单,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厉害,呵……跟我叫板上了,也好,我倒想看看她要做什么。药材想要,银子也想要,胃口可真大,到了我周孟手里的东西还想拿回去,可是痴心妄想。药材先送要铺子,我先用了,银子……你暂且不要拿出去,我看她能做出什么来。去吧!”
“是,那周大人,这药材的钱……”
周孟甩手,“我什么时候查过你的银子,一文不少,来人,带船老板去取银子结账。”
一共七百量。
船老板拿着银票子满意出了周府。
晚上。
三艘小船悄无声息从湖面上划过,李思赞带着伙计前来接应。
前后算计了药材,一共三百公斤,“船老伯,之前说好的,三百公斤我给你六百量,如今价格虚高,我也不能叫你白跑一趟,我给你六百五十两,这边还有我自己做的药酒,您带上。”
那船老伯呵呵笑着,一双眼睛都眯起来。
谁能想到,自己山里的药材,每年都腐烂在地里,今年却这般值钱了?
这可都要感谢沈大人帮忙才是的。
“姑娘,我给你个地址,回头有事情给我写信,我提前几天准备,绝对保质保量。”
李思赞笑着接了地址,目送船家离开,回头叫伙计们收拾了装车这就回去。
隔日一早上。
有人出售药材,价格比市面上低廉,质量更好。
每年到了盛夏,酷暑难耐,这降暑的药材是居家必备,但因为前不久梅雨太重,许多药材在路上被泡坏了,这才造成药材稀缺,价格也比往年高上不少。
周孟手底下三家药房铺子,早预定了几十斤出去,为的就是能把价格太高上去。
谁想到,自己的药材才到手,隔日就出现了低廉的药材,据说质量跟好?
他不相信在家里绕圈。
“到底怎么回事,这药材哪里来的,往年种植药材的农庄都已经泡了水,这批药材是哪里运来,为何没有人知道?”
外面几个商户都是头大,低头不吭声。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不敢仔细算计自己损失多少。
周孟的药材是一百五十两买来,花了六百量白银。
如今市面上的药材却只需要一两三钱。
就是折扣出售,他的药材也实实在在亏了三两银子。
“周老板,如今咱们手里的药材不出售,怕是过几日就要腐霉了,这……如何是好呢?”
现在卖出去,净赔三两七钱,如果不出手,就是实实在在的亏本四两银子。
可他周孟是谁,这样风浪就把他吓到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周孟轻哼,“大量收购,继续压低价格,那边不是一两三钱吗,我们一两一钱收上来,有多少要多少。我就不信,他还能多到我买不起?买到手,立刻提价。”
几个人低头一琢磨,如今也真只有这个办法好了。
一哄而散,几个人一起出去大量收购。
可那家铺子说了,今日只出售一百斤,如今已经卖没了。
周孟叫人连夜盯着,只等那家铺子开了张就去买了全部回来。
可这个晚上,却是叫人睡不好的。
周孟做生意这些年,再大的风浪都经历过,如今这还都是小打小闹。
可这么多年没遇见这样的事情了。
他好似找到了对手。
又激动又兴奋,甚至还有一些小担心。
一整个晚上无眠。
早上天蒙蒙亮,周孟叫人去收购。
那铺子却没开张。
周孟彻底怒了。
这药材一共前后的保存时间才七八天。
他的药材从船上运输到京都城就浪费了四天时间。
再等一等,怕是药材就废了。
这一天时间不到,周孟急的红了眼睛。
晚上,实在心情郁结,去找沈遮下棋。
沈遮才把手头上事情忙完,打算叫李思赞过来练琴。
这时候,周孟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沈遮呵呵一笑,“眼睛里养金鱼了?”
“什么话?我还不能养养别的鱼,红鲤鱼就挺好。哎,沈遮,你说,我这是不是遇到对手了?”
沈遮低头不吭声。
周孟自己说,“也不知道是谁,哎,背后做这样手脚,针对我的办法一打一个准,如果不成,我这次怕是真要损失六百两,其实也就几百两,可……哎呀,这心,不舒服。我周孟什么时候输过?”
不对,还真输过。
不然如今也不会跟着沈遮在一起,他最服的就是沈遮。
周孟侧隐隐问他,“你没插手吧?”
沈遮喝了口温茶,“生意上的事情我从不过问。”
周孟不用打着沈遮的旗号到处招摇给自己生意开便利,沈遮更不想背地里给周孟当靶子做身份。
君子之交淡如水,彼此没利益。
才会相处的好。
可周孟就想不明白了,难道真的是自己老了,脑子不中用了?
“沈遮,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
沈遮笑起来,“可能是。你走不走,我的学生要来练琴?”
不能打搅。
周孟一口闷气窝在心口里,想找人喝酒解闷还被赶出来。
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他扇子往桌子上一扔,“不走,你们练你们的,我看着,打死不走。”
沈遮也是拿他没有办法,“也好,我走。”
“你……沈遮,你们还没怎么样了,心都交给人家了,小心以后伤了心,千万别找我喝酒姐妹,哼!”
沈遮背着手,不听身后周孟这番诅咒,直接下了茶楼。
“班羽,去接她,我在府中等她,带上古琴。”
“是,沈大人。”
李思赞不情不愿的坐在凳子上,面前放着的是沈遮的古琴。
她的古琴掉了,确切来说是自己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反正别人送的东西,正在攒银子还给左相,如今银子就要攒够了,自然不稀罕那把破古琴。
沈遮说,“慢慢来,今日我时间充裕。”
李思赞哦了一声,搓搓手。
古琴的曲子早倒背如流,可就是弹的不够好。
可能是不够用心,也可能是她的心压根没在这上面上。
指头放上去,嗡……
沈遮抬起头来,手里的刻刀轻轻加深一笔,之前描绘在上面的痕迹被刻刀刮开了一条线段。
红木的雕刻花纹需要功夫好,手也要稳。
只是刀子一直不是很好用,刻了几次都感觉力道不够准确。
索性,他扔了刀子走到李思赞身后去,指着琴弦说,“为什么这里要这样重,你的手整日捏的是棒槌还是绣花针?轻一些,再轻一些,可懂了?”
李思赞哦了一声,点点头,“我知道啊,我这不是已经很轻了吗?你别吼我啊!”
沈遮无奈,他哪里吼她了,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一些都不行了?
“继续。”
沈遮不厌其烦,李思赞也继续听话弹奏。
可惜。
一晚上了,这琴艺还是没多大长进。
李思赞说,“左相大人,我没这个天赋,小从学琴,可我也就这样。”
真是不懂,同样姓沈,那个芝麻大小的官可以暗地里联络商户给家乡百姓做好事,他整日没事只知道难为她练琴。
太没出息了。
沈遮见李思赞眼珠子乱转,猜着了她这小心思里没什么好想法。
“喝茶水继续,今日弹不好别回去了。”
李思赞耸肩。
古琴讲究的功夫深,要有耐心,更主要的是要足够多的悟性。
弹琴的时候也要想着曲子的韵律跟所表达的情感。
全神贯注才能弹好。
可李思赞的脑子里只想着,“今日赚了三百两,明日再出货,叫周孟上钩,我还能赚上七八百两。之前手手里还有一千两,我凑足够两千两给左相送去,就赔了古琴的银子,之前他送我的那些人参吃食就再攒就是,至于首饰衣服,等一起还回去……”
脑子里都是这些算盘,手上的古琴弹的时候也就像极了剥算盘。
“啪啪啪,嗡嗡嗡!”
“思赞!”
李思赞浑身一怔,“啊?沈大人?”
“你在想什么?”
李思赞楞了一下,呵呵傻笑,“没啊,我在想……啊,这里弹起来好难。”
“算计几日赚了多少吗?酒庄出货不多,你最近赚不了多少。算好了吗?”
“……嘿嘿,算好了,算好了。”
“继续!”
李思赞轻轻呼口气。
这首曲子弹了一晚上,总算看见沈遮点头。
她才舒口气。
“班羽,送她回去。”
“大人,马车出去接人了,是否该等等?”
李思赞一摆手,“不用等,我骑马跟阳曲一起来的,我现在就去找阳曲去,嘿嘿,不劳烦沈大人的马车了。”
说着,她拎着裙子往外面跑。
沈遮要说话的嘴巴一时之间僵住了,无奈跟着跑走的小背影看过去,心底什么东西沉了一下,轻轻吐口气,“跟上,别出事。”
“是,大人。”
李思赞才走没多久,周孟摇晃脑袋,带着酒气进来了。
他叫班羽叫车去接他来,这脸上吐了好几次,总算到了沈遮的相爷府邸。
前脚一放进来,后面开始唠叨。
“挨千刀的,叫我损失了好几百两银子,如今那家的铺子关门了,我找不到人,我这口气发布出去,我窝的慌。别叫我知道是谁,敢耍我,活剥了他的皮。沈遮,你说,这些年,我除了输给你,我还输给过谁?啊?生意啊,我的生意啊,我这面子往哪里放?手里的药材是不行了,烂了,烂在柜台里了,哼!”
沈遮低头配茶,镊了一些香果放进插水里,“半夜不睡觉,私用我的马车,只为了接你回来唠叨的吗?”
“不然呢,不然呢?你有了媳妇忘了兄弟,我跟你没完,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