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达娃见厅堂中的人都不说话,寂静得发闷,心中堵得慌,站起来默默往外面走去,连长天马上起来跟着姜央达娃追出去,连长风见没有话说,磨蹭了一下,也站起来随姜央达娃而去。
姜央穆桖与夏清怡几乎同时转头,看着姜央达娃自顾出去。仑河口在夜里比其它地方更冰冷一些,整个仑河口是一个石头的世界,触摸到身边任何地方都是冰冷的石头,夜风把丛林树梢上早离枝头的落叶吹来,在夜色里翻飞,如黑色的鬼魅魍魉。两山夹击之处的谷口风特别大,发出无限哀怨的呜咽声,大河滚滚波涛夜不疲惫,轰鸣的大河波涛与夜风的呜咽,一浪接一浪在谷口高声合唱。姜央达娃走出寂静的石室厅堂,外面的呜咽与狂笑扑面而来,伴随着劲凌的夜风,把思绪从深夜里唤醒。
连长天快速几步,与姜央达娃并肩而行,像一个忠诚的卫士,连长风默默跟在两人后面前行。
石室厅堂之中,海遥打破沉默说道:“依启老前辈所言,我们有一天准备时间,既然暂时不能消灭他们,我们不如先想想把能消灭的集中攻击。”
秋桑云问:“怎么集中攻击。”
“首先要让河洛的族人知道这情况,要想让河洛族人相信依朝洛等人被泊相婆控制,我们需要当着河洛族人的面,把依朝洛或者他的弟子杀个身首不全、手脚离体,如果还能借尸还魂,河洛族人才会相信启老前辈的话。”
启照辛眉头紧锁,听了海遥的话,马上接着说道:“不可,我一直没有脱身出来,就是怕河洛族人被依朝洛所害。如果河洛族人知道了依朝洛被暗水力量控制,与依朝洛决裂不是好事,一旦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依朝洛不外乎两手做,以武力威胁河洛族人归附于他,不服的人肯定会被全部杀光,现在还不是这样做的时候,等到我们先解决白头猿、昆仑战神兄弟后,才能对方依朝洛。”
阙望点点头:“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一旦把依朝洛逼出河洛,昆仑大地就大祸临头啦!海遥这办法得时机成熟时方能实施。”
海遥说:“两位大巫师的意思是要先保持现在的对峙局面,我们利用对峙这时间找办法吗?”
秋桑云说:“对,给依朝洛希望,让他觉得我们无法打败他,他也暂时拿我们没办法,这样我们才有时间寻找一战而胜的法子。”
河邦说:“我们现在要守住这里没难度,到下雪之时,大河水位降低后,中河口露出来后,要守住就难了,我们能守的时间不多啊!”
姜央穆桖突然问道:“启老前辈,依你看,面具人是何来历?”
启照辛:“我看这面具人也古怪,像是姬篁、稷善、鸠浪三位大师共同教出来的,但是又都不精到,真是弄不清来头啊!”
姜央穆桖站起来,伸伸手,来回地走着:“启老前辈与我想的一样,我与他交手时就有这想法,现在三位大师都不知去向,这恐怕与面具人很有关系,看来我们得想办法捉了面具人来。”姜央达娃走到启妙先面前:“妙先看上去身体不好,让大巫师安排人送你回乌羌宝休息吧。”
河依洛马上说道:“首领,妙先姐没事的,我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让我们一起待着吧。”
姜央穆桖点头:“好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说,已经晚了。仑河口这里条件有限,大家也都多担待一些。”姜央穆桖说完,自己率先出去了,带着心中的一团乱。
阙望带着启照辛一起离去。
海露、海虹、海蔚、海遥四人回去时,看见姜央达娃和连家兄弟在高处坐着,海虹说:“以师门规矩,小师妹不该与男人走得这样近。”
海蔚小声说道:“怎么?二姐是妒忌小师妹了吗?她可跟我们不一样,我看以后姜央部族之位是要传给小师妹的,我们能一样么?”
海露说:“是啊,别管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姜央达娃坐在高处的瞭望台上,看着银色夜空里的河洛远处,白头猿不知疲倦地排成一道墙,大河之水依旧波涛汹涌,仿佛白天的战斗没有发生一样。
连长天小声问道:“妹妹,不回去休息吗?”
“你们回去吧,我闷得慌,回石室里睡,还不如就在这里睡。”
“那我们也陪你一起。”
“你们还是回去睡吧,我在丛林的树丫上都睡了不知多少个夜晚,竟然开始怀念那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连长风说:“妹妹是说你在丛林中那日子吗?唉,真是辛苦妹妹了,难以想象那样艰难的日子。以后让我们陪着你吧!”
姜央达娃靠在血狐身上:“不辛苦,有血狐陪着我,现在想想挺好的,唉,人必须要长大吗?必须要面对这样多的烦恼吗?”又恶狠狠的加一句:“该死的依朝洛,一定要杀了他。一次杀不死,那就多杀几次,杀死为止。”
连长天、连长风已经听过很多次姜央达娃这样说,每次说的时候都带着无尽的恨。
连长风从怀中拿出玉埙来,轻轻吹响玉埙,无尽的哀伤和恨伴着夜风,在高山大河间晚宴盘旋。
秋桑云独自在石室厅堂中喝了几杯酒,出来时,碰见夏清怡独自站在大河一边的回廊里,似在看着大河,有似在远远地看着姜央达娃。秋桑云轻轻地走过去,挽着夏清怡的手,头靠在夏清怡的肩头,看着远处迷茫的大河波涛,良久,夏清怡扶起秋桑云,小声说道:“快回去休息吧,桑云,我师门,师门的规矩给你说过的,以后,别这样,我们只能永远做一个朋友。”
秋桑云迷糊地说道:“别怎么样,我也没有要求你什么,也没逼着你违抗师门,你不该这样嫌弃我。”
夏清怡尴尬地说道:“我没有,没有嫌弃你啊!”
秋桑云已经快步远去,一路听着高处哀伤的玉埙声飘荡在山谷中。
洛晨、洛曦、洛曳、洛天、洛鲲、洛烟六人身形漂浮地来到漆黑的流水边,只感觉好冷好冷,似乎要把整个人都变成冰块,寒冷入骨的流水缓缓流淌漫过六人的腰际,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次次的传过身体,躲无可躲。
洛晨颤抖着说道:“我们都死了吗?我们这是死了吗?”
一点回音都没有,继续走了不知多久,有幽蓝色的光亮闪现,也能听见声音了,但见幽暗的四周都是面目狰狞的魅影,不断地对六人漂浮过来,洛晨感觉身体不用自主地往前漂流,从寒冷的水里出来,空气如寒水一般冰冷,洛晨继续说道:“我们死了吗?我们死了吗?”
洛曦醒过来,看着四周,听着大师姐往返的问话,反而有些兴奋了,说道:“我们又到这里了,怎么又到这里了,洛曳,你记得吗?我们来过的。”
洛晨颤抖着说:“来过的?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好难受啊!”
又往前飘荡一会儿,六人的意识都渐渐恢复清晰了,白天战斗中的场景在脑海中闪现,洛鲲哭泣着:“我们真的死了,我们都被杀死了,就是那个拿着落尘鞭的人,啊呀,我们就这样死了。”
洛烟能听见自己发抖的声音,颤抖着说道:“不会,不会吧,我们还能彼此说话呢,没事的,从这里过去就好了,这是什么地方啊?我身体快冻住了。”
洛曳看着四周,非常熟悉,喃喃问道:“洛曦,我们又到师宗这里来了吗?怎么会又到这里来呢?”
洛晨问道:“谁是师宗?”
洛晨刚问出话来,突然一种强大的力量带着六人极速前进,快得像闪电,等停下来时,空间无限大,周围都是枯骨,冰寒之流更加宽广,六人哆嗦着爬上岸来,感觉自己比先前实了,仿佛活过来了一样。只是一样的寒冷穿心,四周都是面目狰狞的浮影,一堆一堆的蓝色火焰在四处燃烧,像一堆一堆篝火,空荡的空间里看不到一丝活人世间的迹象。洛晨拉着洛曦问道:“谁是宗师?你们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洛曦看看四周,一点也不惊慌,用手刨开枯骨,清理出一片空地,随意地坐下来:“大家都坐吧,宗师会出现的,我与洛曳在海棠谷外被杀以后,就来到了这里,是宗师救了我们,我们后来就活过来了;还有,上次在西部被拜月弓所杀以后,也来到这里,还是师宗救了我们,洛天、洛烟,你们还记得吧?”
洛天慢慢坐下来:“是啊,记得,可是我好冷,好难受啊!”
洛晨迷茫地坐下来:“师宗是谁?”
洛曦说:“师姐,你别急,师宗会来的,我们找不到她,但是她会来的,以前师傅也来过这里。”洛曦自己也哆嗦着,紧紧地把身体缩成一团,指一指幽蓝色的火焰:“师宗会用那火把我们救好的,我们还会回到河洛,不要怕。”说完又哆嗦着紧紧地卷起身体来。
洛晨看远处的蓝色火焰上似乎掉着人,本想去看看,但身体冷得直不起来,也缩卷着身体,蹲在地上。
洛鲲颤抖着说道:“我们是死了吧?一定是死了,我记得落尘鞭穿过我身体的时候,师傅呢?师傅为什么不救我们?死了就要来到这样寒冷的地方吗?你们看这四周堆成山的枯骨,像是有千万年了,人间那样这样的地方?”
洛曦大声吼道:“别埋怨了,洛鲲,已经这样,你能做什么?啊!能做什么?烦不烦啊!”洛曦说完,佝偻着身子往前慢慢挪动,并对五人说道:“太难受了,不等师宗啦!我们都到火堆里去,相信我,在火堆里我们就可以回到河洛,师宗今天怕是不会来了。”
都冷得全身骨头都在裂开着响,听洛曦这样一说,都往不远处离得最近的蓝色火堆爬去。刚接触到火焰,人就被吸入火焰之中,冰寒与极热在身体里交替,比刚才更难受,想要挣脱,发现全身无力,喊叫声都出不来。
只见一个人影站在蓝色火焰之外,看着六人在火焰中煎熬,手一指火焰,火焰变得更大了。
人影又飘然而去。
姜央达娃正坐在高处发呆,突然看见空中有几道蓝色的光,蓝色的光拖着焰火,像流星一般往河洛深处坠落下去。姜央达娃站起来,想以拜月弓朝蓝光射去,还没来得及,蓝光已坠入河洛远处的夜色里,姜央达娃指着前方说道:“你们看见了吗?看见了吗?那些蓝色的光?”
连长天、连长风站起来,揉揉眼睛,都说没有看见。
姜央达娃嘀咕道:“明明看见的,你们怎么会没看见呢?”说完又靠着血狐卧下去。
正在姜央达娃看到蓝色光坠入河洛以后,依朝洛的弟子相继醒来,依朝洛高兴得不行,想不到这次这样的快,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以为要等上好久呢。依朝洛一一拥抱弟子:“好啦,都好了,师傅怕你们再也不回来了呢?”
六人都像做了梦一般,刚才的事情完全不记得,只觉身体非常疲惫,神智还有些恍惚,但是看见师傅依朝洛,弟子们也都非常高兴。依朝洛让弟子们都坐下来,让人送来酒菜,洛晨看看大家,问道:“昆仑战神呢?师傅,我们被打败了吗?”
依朝洛说:“没有,我们没有败,大家不都是好好的吗?”“快,快去通知战神兄弟来。”
朱厌、朱元听说洛晨醒来,极其高兴,让白头猿原地守着,二人飞奔回去,见到洛晨安然无恙,高兴得手舞足蹈。
朱厌问道:“面具人呢?面具人死了吗?”
依朝洛说:“没有,他在养伤,我们都没事啊!哈哈哈!”
朱厌、朱元神奇地看看依朝洛,白天一场大战,这些人明明都被打死了,现在却没事一样的吃喝着,俩兄弟心中怀疑依朝洛有秘法能让人死而复生。
依朝洛开始思索以后的行动,看着自己就这几人能上战场,其他人上去也是白白送死,完全抵抗不住姜央部族的攻击,就算再战,恐怕还是同样的结果,虽然战神兄弟兑现先前的承诺,唤来大群白头猿,仑河口的坚固防御依朝洛很清楚,加上姜央部族高手众多,要夺回仑河口几乎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