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桥郑重道:“先前一直没有告诉舅父,我这次在京城里的时候,便与高南君在一起了。舅父,我知道高南君他们高氏一族,是灭了白历朝的罪魁祸首,我顾氏一族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即便理智清楚这些恩恩怨怨,但是感情上,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上了高南君。”
她对着顾云桥最后一个亲人说出这番话,心里感觉松了一口气,好像禁锢着心的最后一道枷锁被解开了,可是正因为清楚这位舅父对顾云桥的看重,顾云桥又有一份紧张。
顾云桥垂着眼眸,望着清黄的茶汤,一双眼眸氤氲在袅袅茶雾中,她的眉眼看起来有些朦胧,但是却透出了几分温柔和坦荡来。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杀了高南君报仇。如今喜欢上了他,我就更加不会对付他。对于高氏一族,我唯一会杀的只有高正言。做了这个决定,不管往后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我顾云桥都一力承受,只是不想我自己心中再纠结下去了。”
顾云桥说完,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外边传来的鸟鸣声。
在这安静的环境中,顾云桥心中却慢慢平静下来,反而有一种放松之感。褚振南这是白历公主的亲人,也是她在这个时代的亲人。
因为她在决定跟褚振南坦白之前,不,或许应该说在决定接受高南君的心意,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面对舅父的意见了。
不管舅父是生气发怒,还是失望反对,顾云桥都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
顾云桥等了好一会,都没听见褚振南说话,她正欲抬起头看他此刻是不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的时候,便听见褚振南开口了。
“这件事情,其实我已经隐隐有预感了。”
褚振南的声音很平静,既没有发怒生气,也没有失望震惊,反而还带着一丝丝的温和。
顾云桥抬起眼眸,问道:“舅父,你不反对吗?”
褚振南笑了笑,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眼里的温和仿佛要从眼里流淌而出:
“要是放在几个月前,我自然是反对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也将高南君维护你的态度看在了眼里。我想他应该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即便他的身份有些不适合。但既然是云桥你喜欢的,舅父便不会反对。”
顾云桥急急道:“我以为舅父会很失望,因为我不会想要推翻长宵复仇。”
褚振南目光慈祥,温声道:“云桥,先前舅父与你说过了,比起复国报仇,我更希望你这一生过得平安和乐。这些家仇国恨的重担,没有道理要强压在你的身上。之前舅父不想要你与高南君接触太多,是觉得此人城府太深,我担心你跟他在一起,你会被他利用,会伤害到你。但是上次他不仅救了我们,还主动将白历军队的秘密告诉你,又把传国玉玺交给了你,高南君对你的这份心意,我也看在了眼中。”
在褚振南看来,云桥对高南君最大的用处,就是引出白历旧部,寻找到玉玺的线索,可实际上白历旧部还有玉玺,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但是他却全都拱手交给了顾云桥,这份心意,他还有什么理由怀疑?
虽然顾云桥不会因为舅父的反对,就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是现在看到舅父的表态,顾云桥心中一阵欣喜。
不管怎么说,顾云桥也早就将褚振南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来看待,见到他没有反对,顾云桥心里怎么会不开心呢?
顾云桥诚挚地道:“谢谢你,舅父。”
褚振南放下喝完茶的茶杯,慈祥的目光中,露出欣慰和欣喜:“见到云桥你找到了归宿,舅父心里也很开心,不管以后怎么样,舅父都会永远站在您这边。你的父皇和母后也更加希望你会开心幸福,而不是活在仇恨中吧。”
顾云桥点了点头,她不是真正的顾云桥,从来没有见过白历的帝后,但是在原主的记忆里,原主的父皇和母后,确实十分疼爱她。
如今将这件事情,跟褚振南坦白了,顾云桥心情便也舒畅了起来。
她端起茶壶,给褚振南杯中续上热茶,听得褚振南问道:“那你打算何时回京城?”
顾云桥动作一顿,微有惊讶地抬起眼眸,只见到褚振南笑道:
“我也了解你的性格,如今高南君一个人在京城里,而且现在京城局势复杂,你肯定不会安心在这里呆着的。之所以要来秋名山,其实是想要送我来这儿的对吗?”
褚振南想通了这一点,只觉得越发地愧疚。
他这个做舅舅的,好像从一开始被云桥自高正言的牢房中救出来,就一直给她添麻烦,亦或者总是让她牵挂,自己终究还是拖累了她。
褚振南面上流露出愧疚和自责:“舅父总是拖累了你,从来没有能帮上你什么忙。”
顾云桥微微倾过身,伸手覆上褚振南紧紧握成拳的手,笑着温声开口道:
“舅父,你怎么可能会是拖累我呢?我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只有舅父你一个亲人,我心中感谢上苍将舅父留在我身边,舅父是我的亲人,这一点就足够了。”
褚振南愣住,望着眼前笑容温暖明媚的侄女,眼眶忽地泛起了湿热,心中涌起一股酸酸但是极其温暖的感觉。
“云桥......”褚振南的声音有些哑,“你真是如此想的?”
顾云桥点头:“当然,您是我的舅舅,咱们两人之前的血缘亲情,是谁也割舍不掉的。我现在不是白历的公主,你也不是白历的大将军,我就只是您的外甥女,你是我唯一的亲舅舅。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但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明白了这份感情的可贵。”
原主跟白历帝后,便是这样的感情,但那是原主的,顾云桥只知道她的记忆而已,始终不属于她。唯有她跟褚振南之间的亲情,这么长时间褚振南对她的关心和照顾,才是真正属于她的,让她切切实实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