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桥被堵住耳朵,听不见笛音,只看到易川将那只短笛放在唇边,她依稀感觉到天边的风,随风带来一缕他吹奏出的曲音,那曲子幽渺诡异。
更令顾云桥震惊的是,笛音飘飘忽忽她看到下方那些兵士突然发狂了起来,他们满脸痛苦惊恐,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在虚空中疯狂劈砍,就好像他们面前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在围追攻击他们一样。
“他、他们怎么了?”顾云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脸色大变,愣愣地看着下方的情况。
顾云桥连忙看向高南君,他面色苍白地僵硬坐在原地,浑身紧绷一动不动,虽然没有其他人表现出来的那种惊恐癫狂状态,但也能看得出他现在处境也不好受。而他身旁的萧壑脸色比高南君竟还苍白,他浑身轻轻颤抖着,随后满脸惊恐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忽地伸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惊惶恐惧地在地上扭动着挣扎了起来。
不远处的褚振南也满脸惊恐愤恨,挥舞着大刀到处劈砍,不住大喊大叫着,周围好几个白历弟子被褚振南的刀劈中当场殒命。鲜血溅了褚振南一脸,可他好似毫无所觉,依旧疯狂地挥刀砍劈。
一时间,那些人都乱做了一团,有的挥剑相护砍杀,有的举起手中的武器自戟,顾云桥看得胆战心惊,浑身僵硬发冷,只觉得这诡异荒诞的一幕,比方才易川挥剑杀人的时候还要惊悚。
整个山谷里的人,竟只剩下高南君和楼炎冥两人还能保持正常了,但看他们紧绷忍耐的脸色,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也足以证明他们现在也十分痛苦。
顾云桥再迟钝,都明白过来那是因为易川吹的笛音造成的。
“别吹了!易川,别吹了!”顾云桥惊悚大喊,“他们都会死的!”
他这到底吹的是个什么东西?竟令下方那些人都疯了一样?这是夺命的笛音吧?!
易川停了下来,吹奏摄魂笛令他耗费极大的内力与精力,头重脚轻的晕眩感更重了。他伸手握住了受伤的右臂,鲜血从包裹伤口的的衣料上渗出,瞬间染红了他整个手掌。
易川闷哼了一声,煞白的脸微微扭曲,钻心的剧痛让他头脑清醒了几分,他冷冷看了一眼发狂的众人,抱起顾云桥自树上纵身飞跃,跳入了湖中的船舟之上。
笛音一停,高南君和楼炎冥最先从摄魂笛的攻击之中恢复过来,易川迎上他们的视线,冷笑道:
“看在娘子的份上,饶你们一命。高南君,你若是不怕外面那些人也全军覆没的话,就尽管让他们拦着我吧。对付你们,压根不需要我动手。”
高南君和楼炎冥脸色难看,他们谁也不知道,易川居然还有后招,那诡异的笛声,守在外面那些人都是普通武士,根本无法抵抗。
顾云桥连忙喊道:“别打了,你们不是易川的对手,让他走吧!”
她眼中的泪滑落了下来,声音微微哽咽。
高南君听见她颤抖的声音,心中一窒,染血的薄唇紧紧抿着,好像方才那些能撕碎心魂的笛声直击心底,泛起无能为力的剧痛。
“摄魂笛,那是摄魂笛。能击溃人的精神,使人陷入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幻像中,亦能指使人自相残杀。内力越弱者,越容易被控制住。”楼炎冥冷声道,看了一眼四周的惨状,“现在你我都受了内伤,功力涣散,无法抵抗他的笛声。”
而外面守着的人,对上易川这笛音,只有引颈受戮的份儿,更别说拦住他了。
高南君咬紧牙根,冷冷道:“萧壑,传我的命令,让外面的人撤了,放他们走!”
萧壑刚从方才那恐怖的笛音中恢复过意识,脸色仍旧苍白着,他也听见了楼炎冥的话,对易川那笛音又惊又畏。
萧壑默了默,心生一股无力之感,垂头领命。
看来,只能放易川走了,他们这么多人居然都救不下顾姑娘......
易川眼中划过一抹得意的冷笑,将顾云桥放在船上,左手握着船桨拨水,船只向着山谷出口的方向划去。
高南君盯着船只远去,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船上那渐行渐远朦胧的白色倩影,喉咙口涌起一阵腥甜,呕出了一口鲜血。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紧紧扣着椅子扶手,心中默念道:“阿桥,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救你回来的......”
萧壑跳进了另一只船中,不敢离的太近,远远跟在易川的船后。
船只划出去飞快,不一会便消失在了朦胧的月夜之中,隐入了湖中升起的水雾里。
有了萧壑传达的高南君的命令,守在山谷出口外面的军士自是没有阻拦,因此易川带着顾云桥便这么顺利地出了山谷。
谷内湖泊边一片狼藉,血腥味弥漫在寂静的空气中,鲜血与尸首散落了一地。
楼炎冥盯着易川远去的船只,眸中浮现出不甘和恼恨:“这易川果真是难对付得紧?”他嫌弃地瞪了高南君一眼,“说起来,今天原本还很正常的,你到底跟易川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今天晚上突然发疯?”
楼炎冥到现在都不知道易川突然翻脸的原因是什么,他听见动静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打起来了。
不过从易川的一些话语中,楼炎冥倒也能猜出一二,但正因为猜了出来,楼炎冥眼中的嫌弃就更加明显了。
“你不会是对小云桥做了什么吧?然后被易川当场捉奸给撞见了?”
高南君如今心情不好,冷冷看了楼炎冥一眼:
“我与阿桥本就两情相悦,你言词注意点。”
“哼,这话你应该对易川说。”楼炎冥嘲讽,“可惜,你现在没本事跟易川叫板,小云桥喜欢你又怎么样?你之前保护不了她,现在还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易川带走。刚才甚至易川掐着她脖子的时候,你依旧只无能地在一旁看着。”
楼炎冥今天晚上在易川手中吃了大亏,堂堂血魔,搞得内外伤夹击,吃了这么大亏,早憋了一肚子火气,看不顺眼高南君,自然是向他发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