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桥回到住处,住在相邻院落的楼炎冥睡眼惺忪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随意披了一件红袍,靠在门框处懒懒地打着哈欠。
“楼......师父。”顾云桥看着一身妖孽样的楼炎冥,本习惯性地喊他楼公子,虽然楼炎冥告诉她,自己是他的徒弟,但她还是没太习惯称呼他师父,因此便一直唤他楼公子。但方才将将要喊出来的时候,脑中忽然闪过了楼炎冥昨天晚上异常的神情,话在*一转就变成了“师父”。
楼炎冥怔了一下,有些慵懒颓废的神色一正,转头直直盯着她。
“小云桥,早啊。”楼炎冥唇角翘起,眉眼都漾开了笑,很明显方才她那句“师父”取悦了他。
而只有楼炎冥自己才知道,昨天到现在的满腔郁气与不甘,甚至那丝暴戾的杀气,都不争气地被她轻飘飘的师父二字给消减殆尽了。
唉!真是栽了!
楼炎冥目光停在她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枚熟悉的手环。
他眉梢扬起,似在意料之中:“高南君帮你将手环取回来了?乌桓那小子,他死了没有?”
“并未,高南君说将他关押了起来,人好像还在漠北楼兰。”
楼炎冥眯了眯眼,掩不住流转的杀气:“高南君抓到了乌桓却没杀他?难道她想要留着给你处置吗?”
顾云桥点了点头,高南君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这还差不多!”楼炎冥轻哼了一声,目光转向她,随后又轻叹了口气,“可是小云桥,也不知道你何时能恢复记忆?”
对上他惆怅又带有期盼的目光,顾云桥只得弱弱应道:“抱歉,这我也不知道......”
“唉,算了算了。顺其自然吧。”楼炎冥挥挥手,忽地又勾起了唇角,“你失忆了也好,说不定以后你便不喜欢高南君那小子了呢,这说明我还有机会。”
顾云桥:“......”这话她居然没有办法反驳。
“嗯?你手上怎么还有个手环......”楼炎冥注意到了她另一只手上握着的手环,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这是乌桓那厮的手环吧?”
“对,殷王爷说他对手环不了解,因此给我先研究研究,看能否解开它的奥秘。”
“他既然给了你,那你便将它收下吧。乌桓那厮的手环跟你的不太一样,他的手环攻防能力比你的手环强很多,你戴着它遇到危险的时候,也能保护你不受伤害。”
楼炎冥一下子便知道高南君那给她手环的意图,说什么给她先研究解密,那不过是借口而已。
顾云桥倒不知道还有这功能:“这手环还能当护盾和武器使用?”
这他喵的是谁造的?这么厉害神奇。
楼炎冥道:“是啊,这些都是你告诉我们的。你若是恢复了记忆,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道激动的声音穿了过来。
“云桥!”
顾云桥转头望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院门外,他身上亦是多日在外赶路的风尘仆仆,面上也有些疲惫,但神色极为激动地凝视着她,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双眸顿时泛红了。
他快步冲进院子里,停在她跟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紧握的手在她发上轻轻抚了抚,见到她完好无损面色红润的站在自己面前,而且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在眼眶中打转的热泪才涌了出来。
“云桥,你没事了就好......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必会逢凶化吉的。”
顾云桥自是一样认不出眼前这位中年男人是谁,但看到他的时候,只觉得一股亲切感从心底里升起。
“褚先生,你怎地晚回来了?我先前遇见小云桥的第二天,就给你传信了,按道理说你们收到消息后,应该也不会回来这么晚才是。”楼炎冥开口道。
褚振南伸手擦了擦眼中滑落而出的泪,道:“当时收到你的传信时,我正在深山中,恰逢下了大雨,一连好几天才停歇,因此便才耽搁了下来。对了,我当时收到你的信后,也给殷王也传信了,想必现在他也快到了吧?”
褚振南当初接到楼炎冥的传信,知道他找到了顾云桥,知晓外甥女完好无事,他是又惊又喜,迫切地想要赶回来见她。
褚振南凝望着顾云桥,哽咽道:“我就知道姐姐在天有灵,会保佑云桥你平安无事的。”
楼炎冥心里哼了一声,已经猜出来是褚振南传递消息给了高南君:
“有人昨日就已经来到秋名山,见过小云桥了。”
褚振南惊讶高南君的脚程,没想到他到得比自己还快。
顾云桥一听到楼炎冥喊他褚先生,便知眼前这男子是她那位唯一的亲人舅父了。
而今面对舅父满目慈爱又欣慰的目光,顾云桥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歉意和欣喜的复杂情绪来。
“你便是我的舅父吧?真的抱歉.....我现在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也忘记了您。”
褚振南叹息了一声,但情绪倒是比当初楼炎冥和高南君得知她失忆的时候,要镇定了不少。因为在他刚才一到秋名山的时候,有人便提前将此事告诉了他,因此褚振南也有了些心理准备。
但现在见到侄女儿对待自己只如一个普通长者的尊敬,没有以前的亲近温馨,褚振南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的。但不想给顾云桥造成压力,他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压在了心底,没有表露出来。
楼炎冥之前给褚振南传信的时候,没有告诉他顾云桥失忆和认识易川的事情。一来这两件事情,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只有见面了才方便好好说。二来,楼炎冥也料到褚振南接到自己的消息后,必会通知高南君,他还想等着看好戏,瞧一瞧高南君知道小云桥不记得他后那精彩的反应,故而没提失忆一事。
至于易川的事情,这件事情楼炎冥并不打算过多插手,让小云桥自己去处理便是。
褚振南摸了摸她的头顶,和蔼地笑道:“云桥,没关系的,只要你人没事就好。舅父只盼你安好,即便现在记不得舅父了,云桥也依然是我的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