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沉沉的锁住她,痛苦和压抑,在那双如子夜般的眼底流转。
薄唇掀动了下,季廷烨很努力的想要说出点什么来,可是胸口却像被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所有的话都挤在了喉咙口,无法出声。
可她的下一句话,却将他整个人震住。
“季廷烨,你说你要永远把我困在你身边……呵呵!不可能!你的身边不需要一个你不信任的人,我的身边也不需要一个演员!!”
“你说什么?!”
没有她起初以为的惊慌,没有她以为的沉痛,他面上浮起来的只是不可置信,甚至……冰冷。
他终究没有表现得那般爱自己吧!
他上前一步,双手用力的扣住她的臂膀,那力气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捏碎了一般。
手指绷得太紧的缘故,以至于关节都渗出苍白来,“你不准!不准离开我!”
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进去一样。
言芷只觉得一阵晕眩,差点要晕厥过去。她死死的,用手扣紧沙发,指甲几乎掐进了皮质内。
她却绷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扬起小脸,愤然的朝他说道:“季廷烨,你可以调查我,但你没法控制我!”
他复杂莫测的眸子,死死的看定她,而后,渐渐有血丝渗出来,手,始终扣紧她,胸膛剧烈的起伏,深呼吸着仿佛要将心底那源源不断的痛苦压抑下去。
“不准你离开我!”简单的六个字,一字一顿,却像一颗颗石头从他唇间蹦出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六个字的时候,心底,有多痛……
就像被自己亲手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淋漓。
“我说过,我要永远困住你!”
言芷显然没料到这个时候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一个个字,就像尖锐的冰锥一样,残忍的戳着她的耳膜,挑她身体每一根筋,刺她身体每一个细胞……
心底有根沾染着恨意的藤蔓,像毒蛇一样,快速的攀爬上来,密密实实的裹着她的心。
这个时候了,他还只是把自己当作他的私有物一般来对待!
言芷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好陌生!好陌生!
她突然就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恨到了极点,连牙齿都不放过他。
像只被伤得彻底的小兽一样,她狠狠啃咬着他,呜咽声凄凉得让人不忍去听。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混蛋!我恨你!恨死你了!!”她疯起来,歇斯底里的又啃又咬,完全不顾形象。
只想将自己心底那剧烈的疼痛都一一回击到他身上。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说出他一直在调查自己这个事实来,她根本不愿意相信现在经受的这一切。
他们之间,缱绻缠绵的吻,恍惚间好像还在昨日。
他求婚时的真诚,结婚时的深情,甚至还历历在目。
她以为自己想起这些时,是甜蜜的,幸福的,可是,却没料到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又一个嘲弄她的笑话。
笑她的愚蠢,笑她的自作多情……
*
季廷烨整个人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任她打、任她咬,任她骂,一句声都不吭,甚至就岿然不动的站在那,让她疯了一样发泄。
即便,她将他身上的衬衫撕碎了,将他脖子咬出血痕来,他也连一声闷哼都不曾有过。
只等到她累到了极点,停了手恸哭,他便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牢牢抱住。
言芷无力挣扎,却听到他粗噶的声音,在她耳边再次响起:“芷儿,我们一起回家,一起跟孩子们说清楚,一起告诉他们,你就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言芷身子,狠狠一颤。
果然,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这么久来,他从来没有说漏过一句,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即使六个孩子与言芷相处得那么好,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事情告诉她和孩子们。
原本,没有了任何力气的言芷,突然拼命的挣脱起来。
她瞪大眼,恨恨的瞪着他,仿佛恨不能喝他的血。
季廷烨心头巨痛,奋力的想要抓住她,“芷儿,你听我说!”
“你闭嘴!你这个自私的人!不要靠近我,不要碰我……”眼泪哗啦啦往下落,她狠狠的将他推开,而后,仓皇的后退一步,转身就跑出去。
那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仿佛身后追赶她的是洪水猛兽。
季廷烨被她推得踉跄了下,探手要去抓她,可手掌扬起,却是抓了个空。
大掌,和她的手臂,擦过。掌心里,只留下空气……
望着那背影,一抹噬心蚀骨的痛猛然击中心脏,他痛得倒吸口冷气,提步就要追上去,可胸口的那抹痛,却无法制止的蔓延开来,一下子就攫住了他脑部神经。
他痛得整个面部都扭曲起来,用力撑着额头,那份痛,却丝毫没有消散。
双腿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强撑着往外走,陈希从办公室出来,见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一惊,要去扶他,“总裁!”
“走开!”两个字,从他牙关里挤出来,他推开陈希的手,却是指着那已经进入电梯的身影,“追……给我追她!”
“可是你……”他的脸色越来越没有血色,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去追!”心底,一股不祥的预感,不断的攀升,他恨得低吼了一句,只觉得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陈希不敢再迟疑,跟着追上去。
言芷只拼命的跑着,狂奔着,她浑身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流失,可她一刻都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手颤抖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小腹,仿佛只要松一点儿,就有什么东西就会凭空消失。
呵……
原来,她爱了这么久的男人,竟然是一个装得天衣无缝的骗子!
如果季廷烨只是一开始调查自己,言芷可以理解的,可是刚才她亲耳听到,他也亲自承认了,到现在,他都在调查自己。
这是极其的可笑,她跟他都结婚了,可他还在调查她。
更可笑的是她居然一直在担心他知道了自己就是孟羽兮之后,他能不能接受,可谁曾想,他早就知道了关于自己的一切,一直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
这样可恶的男人,她竟然也能爱了这么久,爱得那样深,那样不顾一切。
边想着,边哭着狂奔出办公大楼,后头,有脚步声跟上来,她惊叫一声,又惊又恐的冲上了马路。
就这一下……
一辆没有牌照的货车,不知道从哪里飞奔而来,见到那抹身影的时候,不但没有降速,反倒是提高速度。
一轰油门,直朝那抹失魂落魄的身影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