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系统给了我一次机会。
这个机会是没有时间期限。
我可以在这个世界留上更漫长的时间去完成这个任务。
而我发的录音和视频也许不会立刻让傅彦放弃白幼恬。
但是，怀疑就会像一颗种子一样埋在他的心里。
并不会真的毫无芥蒂的接受她。
这世上感情，最难的就是破镜重圆，就算圆了也会有数不清的裂痕。
更别说，现在的傅彦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腔热血爱着她的阳光少年。
现在的他，是破碎的。
还是我一片片拼凑起来的。
我想起刚刚陪在他的时候，每天晚上他都喝的烂醉如泥。
然后抱着她的照片躲在角落里哭。
一开始是哭。
后来他累了，开始自残。
吃药。
甚至开始出现幻觉。
让他以为，只要生病了，或者死了就可以再见到她。
但是，这样热烈地感情。
如果让他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是骗他的。
那他还会爱吗？
如果有多爱，就会有多恨吧。
系统告诉我，原来定于一个月后的婚礼取消了。
而奇怪的是，明明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终于回来了。
他却依然日日流连于酒吧。
其中一个朋友，也是白幼恬的舔狗之一。
不满地去找他。
对他埋怨。
「傅彦你这小子，现在幼甜终于回来了，你怎么又在这里买醉。」
「还取消了和她的婚礼，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半开玩笑的提了一句。
「总不会是在想那个劣质的替代品吧。」
话音未落，傅彦冷着脸瞥了他一眼。
想也没想。
就将手中的玻璃杯冲他扔了过去。
「她有名字。」
声音森冷的骇人。
幸好他躲得快，不然，至少会被砸个头破血流。
「傅彦，你踏马疯了是不是。」
「当时她为了你喝酒喝到胃出血也没见你皱下眉头，现在她如愿离开了。」
「你怎么反而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
他的妹妹傅研也走了进来，抢过他手中的酒瓶。
「哥，拜托你清醒一下，你和那个褚甜也不过才在一起三年，而幼甜可是陪了我们整整十八年啊。」
「那可是你的整个青春。」
「难道你都忘了吗？」
傅彦抬头看着满包间的朋友，勾起嘴角笑了笑。
「是吗？十八年，可是她爱我吗？」
「当然了。」
傅研想也不想的回答。
「那为什么连我有了胃病不能吃辣她都不知道。」
「连我吃海鲜会过敏也不在意。」
「连我神经衰弱睡眠很差必须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也不懂。」
「可是这些，褚甜全部都记得。」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喃喃自语道：
「她全都记得。」
「而幼甜却一个都记不住，我清楚她每一个小动作的意义，她却连我嘴唇苍白是胃疼都察觉不出来。」
他自顾自呢喃着。
一声又一声都是痕迹，一个人不爱的证明。
是，我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过。
整整好了三年。
虽然有攻略任务在身，可是我也是真心实意心疼他的。
我心疼他像是垃圾一样被白幼恬席卷了满腔的爱意之后丢下。
所以，一心一意的待他好。
可是，挡了一刀，一个孩子。
我不欠他了。
09
怀疑终究会在人的心里扎根。
然后发芽。
最终长成苍天大树。
傅彦不仅取消了和白幼恬的婚礼。
连这么些年对白家生意上的投资都取消了。
白幼恬急了。
想故技重施，继续找人来绑架自己。
可是这次，傅彦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恋爱脑了。
所以他去救她的同时，也暗地里命人跟着绑匪。
果然在事后查到了端倪。
这件事情更是坐实了之前我发给他的视频。
内容都是真的。
白幼恬对他的感情全是装的。
只能说她并不聪明，从她回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输了。
10
半年后，白幼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了下去。
我知道，是系统的攻略任务开始反噬了。
这次她真的哭喊着告诉傅彦：「阿彦，求求你，你不娶我的话，我真的会死的。」
「只要你来看看我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的确。
只可惜狼来了的故事她不明白。
谎话说多了，真话就不会有人信了。
最后傅彦连人影都没露过。
给她发了几条消息后就拉黑删除了她。
「看在我们曾经的情分上，我不对你做什么。」
「但是，你也别再用这个卑劣的理由来激起我对你的愧疚或者爱意。」
「就算你真的死了，与我而言，也是不痛不痒。」
白幼恬在医院最后的那段日子疯狂的咒骂我。
她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正如我不明白她明明攻略成功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一样。
最后，死之前她从系统那得到了一条消息。
一条有关于我的消息。
她发给了傅彦的妹妹傅研。
傅彦开始满世界的找我。
他身边的朋友包括他妹妹都觉得他疯了。
在订婚宴上毫不回头抛下我的人是他。
为了白幼恬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人也是他。
可是现在发了疯找我的人还是他。
11
系统告诉我，攻略任务成功了。
我已经获得了奖励。
它还告诉了我有关白幼恬的事。
她为什么去而复返。
是因为她现实生活中的老公将她赚来的钱挥霍一空以后，又逼着她来参加这个攻略任务。否则就会活活打死她。
下意识她选择了这个爱她要死要活的男人傅彦。
可是，她低估了我。
或者她不选择傅彦，选择别人，单攻略者存在的世界，就不会有这样的竞争关系，只要她用心，任务总会成功。
可是她太过自信，认为只要回来，攻略任务便会唾手可得，想走捷径，不想付出任何多余的时间精力。
在她眼中始终没有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
系统这次奖励的积分连同之前的加起来，足以让我把他们复活。
我为什么游走在各个书中。
完成这些自取其辱的穿书任务。
不过是为了复活我的爱人，还有早早死在地震中的父母。
支离破碎的我在此刻完整。
我的爱人顾晓。
他没有记忆，却在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怔住了。
他下意识朝着我走过来。
「小姐，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我应该认识你。」
我浅浅笑了，将手放在他的手掌心任由他牵住。
他的脸上有难掩的惊喜。
「我也是。」
既然没有了记忆。
就让我们从头开始吧。
还好，我的父母亲，被植入了虚拟的记忆。
他们活在这本书里。
却像我梦中无数次出现的那样，就连外貌都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他们不会再为了救下我。
在那场剧烈的地震中丧身了。
他们会看着我出嫁。
执着我的手放入顾晓的手里。
然后在婚礼的现场，与我难舍难分的相拥。
再见到傅彦是两年后。
我身边站着我的丈夫顾晓。
傅彦冲过来，红着眼尾，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和理智。
只是固执地问我：
「他是谁？」
我礼貌而疏离的推开他的手。
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不认识你。」
「他是我的丈夫。」
12
这句话像是激怒了他。
傅彦发了疯一样和顾晓扭打在一起。
只可惜，顾晓的身体素质要远远好过他。
毕竟他的身体是干刑警的。
即便失去了记忆，也有肌肉记忆在。
很快，傅彦就被顾晓按在了身下。
他举起拳头，对着傅彦，又缓缓落下。
最后冷哼一声。
「下次再让我看见你骚扰我妻子，别怪我不客气。」
而傅彦则躺在地上，像是濒死的鱼。
在我离开之前，他苦苦哀求我。
「褚甜，是你对吗？」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你一直躲起来不肯见我。」
「现在你结婚了，他是谁？」
复而他又低低的笑了。
像是自嘲。
「所以，他才是你爱的人是吧，白幼恬说的没错，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
我身体一僵。
没想到白幼恬死之前告诉他妹妹的消息会是这个。
可既然他早就知道了。
又何必在我这个不爱之人身上浪费时间呢？
而他对顾晓大打出手的原因也只怕是认出了顾晓和自己有三分相似吧。
明白自己也终究只是一个替身。
对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13
回到京市后，我和顾晓买了一套房子。
在江边。
可以看到最美的夜景。
原以为从前的事情不会再来烦扰我。
却没想到晚上从超市回来，门口站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让顾晓先进去。
傅研三年不见，倒是褪去了那个骄纵任性大小姐的模样。
看见我的一瞬间，她的眉目虽然还是厌恶。
只是却伪装的好多了。
「有事吗？」
我淡淡的问。
「他是你丈夫？」
我点了点头。
「所以我哥呢？你把他当成什么？真的是替身吗？」
我叹了口气。
反问她：「你觉得呢？」
「他们像吗？」
傅研倒是被我问住，仔细思索了一番。
「不算像，如果不是仔细看，看不出来。」
我接过她的话。
「嗯，不仅相貌不像，脾气也差的多。」
「我丈夫他脾气好，对谁都温和有礼，像个男菩萨，很少能看见他对人生气，他所有的情绪波动几乎都关于我。」
我顿了顿。
「而你哥傅彦则任性很多，他不开心可以作天作地，反正事后都有我陪在他身后给他收拾。其实，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我丈夫。」
「从始至终都没有。」
傅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问我。
「那你和我哥还……」
我断然拒绝。
「不可能。」
她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那你可以见他一面吗？」
「那天在机场偶遇你以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公司也不去，大有一副要把自己喝死的模样。」
「你知道，现在他的身子脆弱的很，自从你走了，他更加不爱惜自己了。」
「我考虑一下吧。」
走之前，我给她递过去了一团围巾。
「是我自己织的，外面冷，别冻着。」
她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接过去了。
「若不是他是我哥，我也不来烦你。」
「还有从前的事情，对不起。」
14
晚上我告诉顾晓我要单独和傅彦见一面。
他做菜的手没有停下。
浅浅的嗯了一声。
「不过我送你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走过去抱住他的腰。
蹭了蹭，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你不吃醋吗？不生气吗？」
他轻笑。
似乎觉得我这个问题很无厘头。
「有什么好吃醋的，现在我们都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了，我还需要吃别的男人的醋的话，那我也太没有自信了。」
他握住我的手。
落下轻柔的一吻。
「我永远无条件的信任你，甜甜。」
我抱住他，头伏在了他的后背上。
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我的顾晓永远都是对我最好的那个。
其实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我被小偷偷去了包。
我追着小偷契而不舍。
最后拉着抱着小偷的腿不肯撒手。
让他无奈到报警。
「求求你警官，我自首，让这个女生放开我吧。」
「一路上一直不肯撒手，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顾晓垂下头，看我。
目不转睛的。
浅笑的声音像是一根羽毛拂过我的心中。
勾起一阵痒意。
「放开他吧小姑娘，这是警察局，你可以放心了。」
我知道自己惹了许多笑话。
可是那包里有我爸妈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念想。
其他的东西都被那场地震毁的差不多了。
那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还在了。
「你不怕吗？」
他问我。
我仰起头，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说话又这么温柔。
我脸红了，「怕，但是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他正色。
「我……我们会替你守护好。」
「这些。」
从那天开始，我总是时不时经过警察局。
却再也没见过他。
这行为总算是引起了其他警察的注意。
我羞红了脸，小声问那天那个警察的下落。
他给了我联系方式。
「他啊，小顾不是我们这的。」
「他可是刑警呢。」
加上他，与他交往，在决定一生共度并不费我太多时间。
我们志趣相投，外加灵魂契合。
一眼便似万年。
遇见他之前我正活在失去父母的痛苦中，是他带着我走了出来。
让我重新对生活拾起了信心。
而他则常常埋怨自己。
工作性质特殊，太忙，没时间照顾我。
我总是安慰他：「我自己可以的啊，这么大人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
他摸摸我的额发，愧疚更甚。
终于，我们打算结婚了。
就连婚纱照都已经拍完了。
请帖也早就发出去。
明明那次任务他可以不去的。
可是他还是申请去了。
他抱着我解释：「这个犯罪团伙一直是我跟进的，如果突然换人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我心头不安，但还是放手让他去了。
「平安回来。」
可是他答应我的没有做到。
他去了很久。
他再也没有回来。
我崩溃了一次又一次。
重度抑郁，到自杀被救回来。
后来，是得知有救回他的希望我才活了下去。
所以没人比我更能懂得傅彦的感受。
我陪着他。
他陪着我。
我们在那段时间，互相治愈。
互舔伤口。
即便他只把我当作替身，伤害我。
但是仍然给了我希望让我可以继续活下去。
15
周末，顾晓驾车送我去看望傅彦。
傅妍带着我，到他住的病房。
病床上的傅彦十分憔悴，胡子拉碴，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似乎比刚失去白幼甜看起来更加堕落。
「他自从你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现在他刚刚吃了安眠药，可以好好休息。」
我点了点头。
目光看着站在房间门口的顾晓。
用口型告诉他别担心。
「你先出去吧。」
「等他醒了，我和他聊聊。」
傅妍千恩万谢。
然后离开了房间。
像是突然做了噩梦。
傅彦惊醒。
口中还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有些尴尬。
在他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后，我下意识喊了一声「傅彦。」
他呼吸都变轻了起来。
伸出手，想摸我的脸颊。
在触碰到之后的那一瞬间。
他突然抽回了手，难以掩饰激动的神情。
因为情绪化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
「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见他脸色因为咳嗽潮红，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些滚烫。
「你发烧了。」
我刚想叫医生却被他制止。
「多陪陪我吧。」
「我们的孩子，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他的脸，他对我笑着。」
「可是我怎么追都追不上他。」
我冷淡地打住他的话。
「傅彦，即便没有你，我也不打算留住他。」
傅彦听闻后，脸色更加苍白。
声音颤抖。
「为什么？因为他吗？」
「你来到我的身边，只是为了救他，只是因为我有三分像他，你看着我其实是在缅怀他对不对？」
他情绪激动起来。
见我不语。
他又像个颓唐老人，跌躺在病床上。
「傅彦，我对你有感情，不过不是爱情。」
「遇见你的时候，我也刚失去了爱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他，也许偶尔，我想在你的身上寻找他的影子。」
「可是你们实在不像。」
傅彦猛的坐起身，抓住我的手臂。
「把我当成他也可以的。」
「我没关系。」
「你不能把我从一个深渊里救出来再推进一个更深的深渊。你不能这么残忍的对我。」
我拍了拍他因为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
「傅彦，我从你的身上看得见自己的影子，所以我对你好，也是在安慰我自己。」
「那段时光，是你陪着我一点点把破碎的自己找回，再粘起来。」
「所以我为了哄你开心，喝酒喝到胃出血，学习压弯骑车，甚至在你遇到危险后不顾安危的救你。」
「这些感情都是真实的。」
「只是不是爱情。」
「傅彦，我们好聚好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试图抓住站起身的我。
那瘦削的脸上眼睛却亮的惊人。
他带着哭腔问我。
「所以，你不会再来了是不是。」
「你要丢下我了。」
我笑着给他掖了掖被子。
「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会送你一个礼物。」
他晦暗的眼里又再次亮起一簇光。
「真的？」
我点点头。
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回去的路上，顾晓沉默着。
我本来以为他是生气了，刚想安慰他自己和傅彦真的没什么。
他却偷偷红了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慌乱的哭了起来。
我手足无措。
「怎么了，顾晓你怎么了？」
他哭着喊。
「我全都记起来了。」
「就在刚刚。」
「傅妍在门外将你之前和他的事情也全都告诉我了。」
「对不起，让你过的那么辛苦。」
「为了这场重逢，你一定付出很多吧。」
是啊。
我付出了很多。
游走在各个书里，承受各种各样的羞辱。
承担他们的以爱为名的伤害。
可是伤害就是伤害。
再怎么包装，也不会是爱。
我抱住他。
一如往昔。
「可是，顾晓，只有你才能给我一个家。」
16
回去后，我问系统。
「我是不是还有一点积分可以兑换。」
系统嗯了一声。
「那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吧。」
我小声告诉它。
系统有些不解。
「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
「我曾经也心疼过他的，他伤害我，我利用他，如今我幸福了，我不想他因我而不幸。」
系统摇了摇头。
「真是圣母心。」
我笑了笑。
「你要是这么说也可以。」
是夜，顾晓抱着我。
谈到自己以后要去做什么，却闭口不谈回归刑警的行列。
他问了我好几个职业，「厨师？以后回来可以做好吃的给你吃哦。」
「或者程序员，只是这个会加班。不行不行。」
……
我捧着他的脸。
「还是回去当刑警吧。」
他下意识否认。
「我觉得你穿警服的样子最帅了。」
他哭着抱紧我。
「爱一个人不应该是束缚住他，就算我痛苦过崩溃过却从来没有怨过你，你知道吗？」
「因为你救下了更多的人。」
「只是这次，保护好自己好不好。」
他吻了我一遍又一遍。
我不会告诉他，我可以放心。
因为系统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治安好到不像话。
他最多只能抓抓小偷和抢劫犯。
傅妍打电话告诉我，生日当天的他哥像是变了个人。
再也不记得有关我和白幼甜的事情了。
重新振作起来，将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上去。
我笑着说：「这不是最好的消息吗？」
「是啊。」
傅妍意外的成为了我很好的闺蜜。
我是个俗人。
我喜欢故事的结局，是大团圆的欢乐。
系统嗤笑。
和我说了声再见。
他要脱离这个世界了。
「希望是再也不见。」
我抱着顾晓，对着远方湛蓝的天空呢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