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去给爸换药了。”林小雨披上外套走出房间，眼神已经有些浮沉，这几天几乎没合过眼，只靠一些速溶营养粉撑着。
小雅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陈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端着杯热茶，脸色沉重，“小雅说你三天没好好吃饭了吧？”
林小雨顿了顿脚步，“我在吃。只是没胃口。”
“你是不吃饭也没胃口的人？”陈勇语气有些发硬，“别逼自己了，爸有医生照顾，你现在比病人还像个病人。”
她勉强笑了笑，“哥，我没事。”
“你发烧还没退干净吧？苏许刚刚打电话给我，他说你的私人医生已经赶过来了。”
林小雨眼神一怔，嘴角微微抿起：“他总是管太多。”
“是因为他在乎你。”陈勇叹气，“小雨，我们做兄妹的都看得出来，你现在不是在为谁撑着，是快把自己掏空了。”
她没再回答，默默转身进了病房。
陈勇低头看着掌心，眼中满是疼惜和无可奈何。
房间里。
陈明德躺在床上，脸瘦得几乎认不出，但还在微微呼吸。
林小雨走到床边，将温毛巾敷在他额头上，低声道：“爸，是我，小雨回来了。”
老人眼皮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你……咳咳，你怎么在这儿……我让你回公司去的。”
“公司的事有人办，你的命在我这儿排第一。”林小雨握着他枯瘦的手，语气温柔却不容反驳。
老人干涩地笑了下，“你小时候我就常说，你怎么就不是个男娃呢？现在想啊，要是真是男的……你这丫头也未必有现在的能耐。”
林小雨轻轻一笑，“我就是我，您也得庆幸生了个能抗事的女儿。”
陈明德咳嗽了几声，气息微弱：“苏许……他人怎么样？有没有亏待你？”
她愣住：“爸，你说什么？”
“他最近老往这边跑。”陈明德低声说，“我知道，你也离不开他。”
林小雨垂眸，神情晦暗，“爸，您身体不好，不要多想了。”
“我不怕你们谈恋爱。”陈明德喘息着，“我只怕，有一天你倒下了，没人扶你一把。”
话落间，一阵沉默如铅般坠落在心头。
“我会自己站起来。”林小雨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的叶梢，“我从小就知道怎么一个人站。”
门被敲响两声。
林小雨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是穿着西装却神色疲惫的苏许。
“让他进来吧。”陈明德缓缓道。
林小雨点点头，起身拉开椅子给他坐下。
苏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了她一眼。
她明白，那一眼里藏着千言万语，也藏着他从未说出口的情绪。
两人沉默对视了几秒，最终是苏许先开口：“医疗专家刚抵达，等天亮前会有直升机送你爸去内罗毕的医院。”
林小雨轻声道：“谢谢。”
苏许摇头：“别谢。该休息了。”
“我没问题。”她固执地抬眼看他，“等爸稳定一点再说。”
“那我陪你一起等。”
这一晚。
他们在病房里守到天亮。
林小雨靠着墙角，眼神有些失焦，脸上透出一股病态的苍白。
苏许一直看在眼里，却没有再多劝一句。
天微亮时，病房外的脚步声杂乱。
一名当地华人医生匆匆进来：“病人已经准备好转移，请家属随行。”
“我能一起去吗？”林小雨立刻站起身。
“可以，但现在必须马上做出判断。”医生递来平板，“这里有三种转运方案：最慢安全、中等成本高风险低、最快费用昂贵且飞行中存在突发危险。”
林小雨迅速扫完数据，冷静地说：“用第二套。”
“可是……”小雅在一旁犹豫地看着她，“那你要跟过去吗？”
“必须跟。”
她回头看向床上依旧昏迷的陈明德，眼眶红了一下，随即恢复坚定。
“爸的性命不能冒险，而我，也不能松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勇冲进来：“姐，我说好了！酒店套房我订好了！你不能再这么熬下去了，爸那边我替你盯着。”
林小雨皱眉，“哥——”
“听我的。”陈勇打断她的话，“这不是商量。你现在状态太差，去了那边也帮不上忙。”
她嘴唇紧抿，半晌才说：“那你务必跟着，别让人碰我爸一丝一毫。”
陈勇用力点头：“放心，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护着他。”
一切安排妥当，林小雨被强行带回家中休息。
可回到家后，她却一头栽进书房。
苏许随后赶来，一推开门就看到她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几份厚厚的项目资料，额头滚烫。
他蹲下身，伸手抚过她额头，眉头拧紧：“烧得更高了。”
林小雨虚弱地抬起头，“苏许……我没事。”
“你知道你这样会拖垮多少人的心脏吗？”苏许的声音低沉，压抑着怒意和心疼。
“对不起……我只想把一切都扛好……让他们不用担心我……”她声音断断续续，意识已经模糊。
他没有再多说，直接把她抱起，放进卧室里。
窗外阳光刺破夜色，新的一天开始。
而在那昏沉与清醒之间，她听见一个声音，低而缓地问了一句：
“林小雨，如果有一天连我也不在你身边了……你会怎么办？”
“哥，我说了我没事儿！”林小雨推开房门的时候声音已经有点哑了，眼底的红血丝像干涸后的湖泊边缘。
她刚睡醒不久，却坚持要回医院。虽然陈勇极力反对，但林小雨还是穿好外套，拿起手包就要往外走。
“你昨晚高烧到快四十度，今早醒来还晃得站不稳，你现在是去逞强吗？”陈勇挡在门口皱眉看着她。
小雅也在一旁劝：“苏先生昨晚守了你一整夜，姐，你是真不知道他对你的在乎吗？现在你要这样跑出去……”
“我不想听这个。”林小雨打断他们的话，声音很轻，“我不是小孩子，我也不是不懂事。”
她绕过陈勇走出了套房，阳光穿过窗户洒落在走廊地砖上，在她的背影后划下一道柔和的光影线。
酒店楼下。
出租车静静停靠在路边，车旁站着一位穿着黑西装的助理模样的人。
他看到林小雨，恭敬地说：“林小姐，请上车。”
她点了点头，钻进车里，眼神平静。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让她有那么一秒分神——这是别人用惯了的味道，不属于她。
她没问目的地，也没开口说话，只默默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像是被拉长的模糊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