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李富春拧动门把手,木门的转轴近乎腐朽,看上去弱不禁风。
迎面扑来的是比走廊里更加浓郁的霉味。
屋里摆放在地上的几盆绿植已经泛黄枯萎,叶片上落满了灰尘。
一张钢丝床横七竖八的摆在窗边,那是仅有的一个窗户。
灰蒙蒙的玻璃上似乎连阳光都难以透进来,可巷子里吵闹的声响却毫无阻碍的穿越而来。
也不知道那小子咋样了。
李富春一屁股坐在钢丝床上,歪着身子就躺了上去,军绿大包被他撇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身下单薄的被褥被钢丝印出无数条褶皱,躺上去很不舒服。
李富春却丝毫也不在意,他缓缓抬起手,背部的皮肤上各种各样的冻疮,上一个还没好,下一个就已经叠在上面。
皲裂的皮肤偶尔有时候会因为用力而裂开,鲜红的血液渗出来。
越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他就越明白自己不能倒下。
养活着这么多人的采冰队,同样也不能就此止步。
凌冽的寒冬是无情的,它只会变本加厉地剥夺人们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冰雪大世界啊冰雪大世界……”
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李富春渐渐困乏地闭上双眼睡去了。
约莫是凌晨的时候,巷口里传来的吵闹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
李富春却出了一身冷汗,他攥紧双拳,整个人蜷缩起来,弓腰驼背侧躺着,如同一只挣扎的大虾。
又过了半晌,他才缓缓起身,用手抹了一把额头,全是汗水。
刚才胃部传来的剧痛,实在让人生不如死。
疼痛直钻心底,李富春在那一会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觉得四肢都麻木了。
这种剧痛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他却没有了困意。
李富春起身推开那扇窗户,露出一点缝隙,刺骨的寒风顿时争先恐后的涌进来。
一辆三轮车闯进了他的视线之中。
男人在前面奋力蹬着车,脸冻的通红,眉毛上还挂着霜,呼哧呼哧的喘出来白汽儿。
三轮车上坐着一个戴着帽子的女人,她裹得相对严实一些,手紧紧拽住车上的货物,生怕滑落而下。
巷子里的地面在凌晨时有些湿滑,滚动的车轮碾在薄霜上,吱呀打着滑。
在即将要出巷子的时候,车轮却剧烈打滑,虽然男人双目通红,用尽全身的力气掌控住车把。
嘭!
最终三轮车还是失控发生了侧翻,男人和女人都重重地摔在地上。
货物倾洒一地,原来是漆黑的煤渣。
原本灰土色的地面顿时被染成了墨黑之色。
李富春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有些揪心,随后抬手闭上了窗户。
闲来无事的他只能坐在钢丝床上,拿起那本子,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起采购的工具。
而李夕照那边在过了两天以后,整天躺在床上,实在是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医生,我啥时候能出院啊?”
“出院?”那名查房的医生皱起眉头,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记录,“你不是才在这儿两三天吗!”
“我感觉都没啥事了。”说罢,李夕照还特意活动几下大腿,虽然动作缓慢,但看上去确实恢复的不错。
医生从口袋里掏出根笔,大手一挥在记录上写起来,“你小子老老实实在这呆几天再说。”
随着医生的离开,李夕照撇嘴念叨着:“嘁,躺着的人又不是你。”
“行啦,小伙子。”隔壁床躺着的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大爷,他也是近几天才住进来的。
不过情况却比李夕照要严重的多。
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身子骨什么的和年轻气盛的李夕照自然不能想必。
李夕照听查房的医生说,这个老大爷应该是跌断了腿,才住了进来。
“欸,大爷,您知道采冰不?”
李夕照兴许是武侠小说看多了,他总觉得自己在这里遇到的老大爷,很有可能是以为高人。
看他眉须花白,倒是颇有几分仙人风骨。
“采冰?哈哈哈哈……”老大爷哈哈笑起来,“没想到,你个小娃娃还知道这个。”
李夕照微仰起头,“那是,我爹可是村里的冰把头。”
老大爷眉目含笑,似乎勾起了他的回忆,“采冰、冬捕、打猎,老头子我哪样都干过。”
“这么厉害?!”
李夕照一听,就来了精神,把身后的枕头垫高,上半身抬起来倚靠上去。
“大爷,说说呗,我想听。”
“说起采冰的历史,那在咱东北,可得有上百年的时间喽。”
“咱们一开始,采冰为了啥呀?”老大爷看向李夕照,笑哈哈的问道。
“为了生活?”
哈哈哈哈……
“说的不错,最开始东北老爷们,采冰只是为了做冰窖啊冰库啊,来储存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