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送走吴千秋之后,却犯起愁来,就李富春那倔脾气该咋说这个事呢。
“老头,咋还愁眉苦脸呐?”陈兴德一脸惬意地吐出个烟圈儿,倚着门框嬉皮笑脸的问道。
陈洪苦着脸,别看算盘打个叮当响,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得让李富春自己让步才行。
“还不是这个采冰队的事儿!”陈洪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来踱去,叉着腰指指点点的,“当初我也是糊涂,现在没有话语权呐。”
“嗷,合着我听明白了,那老滑头是惦记上咱村的采冰队了?”陈兴德一拍大腿就来劲了,他早就看不惯那个吴千秋。
去年陈兴德还和吴千秋他儿子起冲突大打出手,却吃了点亏,从此一直记恨在心。
陈洪听到这话就气儿不打一处来,猛地拍桌子,“你小子啊……成天鬼混,现在还来劲了?!”声音气得发抖,身上都有些哆嗦。
“你知道人家今天来说啥吗?要是事成,咱家可以分五成!五成呐!”陈洪激动喊道,脸上的皱纹就像丘壑一样,此起彼伏,这一笑顿时舒展开来。
陈兴德正捏着香烟抽的正舒坦,听到分成五成,直接就把烟掐了,往地上一甩,撸起袖子就大喊道:“妈的,不就这点儿破事?我去找李富春。”
“他敢不同意!”
陈洪拿起报纸就砸过去,“怎么着!你个小兔崽子越来越能耐了。”
陈兴德拎起厚棉袍随意披在身上,然后又蹲下来换上厚棉靴,“这事儿您甭管了,我去找他。”
陈洪歪着脑袋一想,索性还真不如让这小兔崽子出面,不过还是怕他惹出什么事来,又叮嘱一句:“别动手,好话好说!”
走出家门的陈兴德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在路上晃荡的一个小混混,几步跑上去就是一脚踢过去,“小子,忙啥呢!”
“哎呦喂,这不我陈哥吗!”那个小混混撩拨下油腻腻的长刘海,揣着手一脸谄媚的说道。
陈兴德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悄悄在耳旁说了些什么,随后得意洋洋地扇了一下那个小混混的脑袋,“还不快去?”
“哎哎哎,放心吧陈哥!”
陈兴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两手一插兜晃晃荡荡朝着采冰场去了。
路过的村民离老远看见陈兴德过来,都纷纷避让开来,唯恐与他扯上关系。
陈兴德吹着口哨颇为嚣张,他走到采冰场的岸边,抬腿就踩在一个大石块上,朝着冰面上大喊:“李富春!李富春!给老子过来!”
空荡荡的冰面上回响着刺耳的锯子与冰块的摩擦声,随着李富春臂膀的大起大落,一个厚重的锯子像是有节奏般切割开冰层。
他的双脚站立在摇晃不稳的冰块上,在稳住身形的同时还要将锯片送到冰块直接的缝隙里,来回拉拽切割。
“福生和福贵俩兄弟昨儿去城里了。”白永超搓了搓冻僵的手掌,送到嘴边大口哈着气儿。
梁远运足劲儿,将手里攥着的冰镩子狠狠扎到冰面的裂缝处,两条眉毛都快拧成了根麻绳,“我那天听庆国说,现在城里也不好找活儿。”
白永超垂头丧气,皱皱巴巴的脸上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长时间在冰面上作业,刺骨的寒风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干干瘪瘪,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俺管不了那么多,白菜上学得花钱。”
梁远叹口气,又攥住冰镩朝着冰面扎了一下,却只留下个白色的小点,“老白你也在这采那么多年冰了,老李是啥人你还不清楚吗?”
“我咋不清楚?可这么卖散冰也不是个办法啊。”正说着,白永超浑浊的眼睛里有亮光闪动。
“啧,这群人咋那么楞儿呢!老子在这喊那么多声都听不着?”眼见着没人理会自己,陈兴德那是一肚子气,可他却没有贸然就冲过去。
“陈哥……”
陈兴德听到喊声,转头果然看到之前在街上碰到的那个小混混,此时正领着七、八个人朝自己这里走来。
“呦,德子也来啦!”
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壮汉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陈哥叫俺,俺哪能不来?”
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陈兴德顿时觉得硬气许多,底气十足地迈开步子就朝着冰面走去。
谁能想到冰面上太滑,他步子又迈的大差点就滑倒了,还好旁边的人及时扶住他。
“李富春!耳朵聋啦?老子喊你半天……”
“你个小兔崽子找死呐?这么没大没小的!”正闷头锯冰的李富春一听,火气蹭得一下就飙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