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络闲谈中,一行几人不知不觉已逼近洞窟最深处,沿途所及之处,阴暗甬道四通八达,最开始一小段长满各类植物,导致空气潮湿寒冷,中间一段通道,墙壁上镶嵌琳琅满目宝石,品种奇形怪状,璀璨夺目得令人目眩迷离,目光偶尔被深深吸引,就此停下脚步仔细欣赏,此等奇观平生仅见,随着一路曲折深入,也就这段通道颇为养眼了。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诚诚呼吸粗重,整个身子紧贴墙壁,表情贪婪饥渴,“严老,这些宝石能否全部撬走?随便拿出一颗放到拍卖市场,皆能引起举世哗然,定然价值连城,这可比那些金银珠宝稀珍昂贵多了,也更有收藏把玩价值。”
“你掉进钱眼儿里了?”老者严肃道:“还想整个撬空?想钱想疯了?”
“这些宝石虽然诱惑力十足,但仅凭一己之力,便想全部撬空?你这不是痴人说梦嘛!”老者毫不留情面,直接呵斥贬损,“换言之,就算让你撬了个干干净净,全部搬运回家乡,但安置之处必将是个一大难题,而且,你大张旗鼓拿到拍卖市场,难保不会引起心怀不轨之徒起了杀心,一颗便有价无市,更遑论整个洞窟内足足上万颗宝石,这笔钱财绝非小数目,几十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有命拿,可千万别没命花。”殷诗玉也跟着附和赞同,“无论身处哪个时代,心怀叵测之徒比比皆是,个个心底打着小九九,均天天幻想着一夜暴富,而你倒好,兜里时不时揣着几颗招摇过市,这种行为太过横行霸道了,谁瞧见了不眼红,哪怕被人盯上了,你恐怕都还稀里糊涂不知所云呢!”
“你这番话也太打击人了。”他当即欲哭无泪,原本心灵早已脆弱不堪,这下倒好,自尊心又被数落得七零八碎,愈发雪上添霜了。
“并非我喜欢打击人,而是你如今已被利欲熏心了,内心欲望无止无尽,瞧见任何新鲜事物,但凡有价值,都想据为己有,刚认识你之时,还是颇为斯文儒雅的,可看看你如今模样,多么丑陋,短短一日不到,便变得连我都认不出了。”殷诗玉面泛冷漠之色,不自觉与对方保持适当距离,几次三番欲惴惴教诲,如今终于逮到机会,必须令其改邪归正,金银珠宝只会是个无底深渊,一旦陷入,再想回头将难如登天,“你如今给我感觉异常陌生,令我耻于与你为伍。”
“我一时之间起了贪念,所幸欲望不深,仍有弥补机会。”诚诚后悔不已,几欲跪下磕头认错了,“人生来并非完美,皆自带贪嗔痴恨爱恶欲,只要有七情六欲,便永远也脱离不掉,最好办法,便是深埋心底,日日积善行德,欲望种子自然伴随时间烟消云散了。”
“每个人都应该给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念我乃初犯,还望严老您能宽宏大量,饶恕我此番过失。”他旋即又正视好友,目光真挚,瞳孔纯净深邃,毫无污垢,“徐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遵从自己内心,明辨是非善恶,所见并非为实,所闻也并非为虚,人之好坏,与原始欲望挂钩,关系成正比,关键是,看你如何看待了。”
“实不相瞒,我其实很愿意相信你,但就你如今所作所为,除了令我寒心失望以外,更多的,是从今往后与你保持适当距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殷诗玉认真讲述,“别觉得我在开玩笑,一旦认定某事,便绝不更改,你此刻所为,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咱俩关系了。”
“有些人,欲望无止尽,而有些人,则可保持初心不变,二者价值观一目了然。”老者失望透顶,已不抱任何希望,觉得对方内心已被欲望占据满满,彻底无法浪子回头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自此,二人对对方彻底改观,后半段路程毫无交流,处于尴尬境地。
“气温貌似略有回升迹象。”殷诗玉稍显诧异,环顾周身墙壁,“是因为靠近洞窟深处了?”
“嗯!”老者微笑点头,“似乎有股游离物质,正悄无声息影响周边地势环境,改变了温度,而且,你难道没发现四周墙壁几无植物生长,稀松平常得很。”
“的确如此。”他瞳孔微亮,又细致打量了好几遍,“这颗星球处处遍布奇珍,蕴含巨大矿藏,倘若能够在此修行,待上一辈子都愿意,人类漫长进化历程之中,神秘舞台永不散去。”
“呵呵。”老者笑逐颜开,“人人具备自己那套独特见解,在我看来,你比大多数人强多了,也更具有长远思虑头脑。”
“您谬赞了。”他谦逊有礼。
不消多时,一道靡靡之音忽而传入耳中,不仅提神醒脑,也令脑海中浮现种种梦幻场景,有洪钟大鼓响彻寺庙古刹,余音绕梁,经久未散,也有顽童于山田间嬉戏玩闹,期间好不快哉!
诸多画面不一而同,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又似乎尝试告诫世人,须尝遍酸甜苦辣咸,人生千奇百态缺一不可,如此方才功德圆满。
“严老,您听到了吗?”他微微动容,竖起耳朵平静聆听,一眨眼功夫,便锁定了异声源头,听久了容易昏昏欲睡,凡夫俗子根本承受不住,刹那便会被影响神智,继而眼前一黑,彻底丧失意识,浑浑噩噩仰头倒地。
‘砰’
诚诚行走于小队末尾,这股靡靡之音瞬间传来,声音悠扬延绵,仿佛滚滚浪涛迎面汹涌拍击而来,将其顷刻冲击昏倒于地,脑中意识涣散,整个人处于似生似亡状态,无论怎么叫喊,也无法叫醒,这股无形冲击力,令其彻底陷入最深睡眠,嘴角勾勒一抹甜蜜微笑,由此可知,如今正做着美梦,颇为回味无穷。
“嗯?”老者脸色狂变,急切得破音了,“快开启隔音功能。”
二人也本该相继失去意识,但千钧一发之际,手忙脚乱隔断了阵阵鬼魅异声,最终得以相安无事,而队伍后头那人运气太差,瞬间丧失神智,根本来不及操作,便倒地昏迷了。
“呼~”殷诗玉惊魂未定,“真是有惊无险。”
“他怎么办?”他扭头指去。
“这小子仅仅昏睡过去罢了!这股异声不会对他身体造成任何伤害。”老者平淡斜瞥而去,“既然不小心中了招,来不及反应,那便任由他好好在此睡上一觉,此处十分安全,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嗯!”他轻轻点头。
“走吧!”老者挥了挥手,“咱们接着往里深入,快到尽头了。”
“您养子到底在做什么?怎会传出这般古怪声音来?”他满脸困惑不解。
“待到亲眼目睹了,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了。”老者脸色越发凝重,也很想探究对方到底在鼓捣什么。
“那咱们赶紧动身吧!”他好奇心愈发浓重,距洞窟尽头仅剩几步路,几下子即可抵达,“我已迫不及待了。”
“这傻小子不知又在搞什么新花样。”老者眉头微皱,沿着蜿蜒甬道马不停蹄赶去,一颗心揪着不放,总有股不好预感。
过了没多久,眼前突兀豁然开朗,道道霞光光彩夺目,照耀于出入口石壁上,忽明忽暗,颇具神秘色泽。
二人屏息凝神,小心翼翼欺近前去,蹲于角落往洞穴张望扫视,入眼顿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只见洞穴中央长满奇花异植,竞相绽放,庞大凶兽放于中间,鲜血汩汩而流,渗入肥沃泥土,充当养料,滋养植株根部,而茎叶部分则汲取血肉精华,正被源源不断吸收,肉眼可见,其臃肿肥胖躯体正渐变干瘪粗糙,无一处不被充分吸收利用,转化为精纯能量,维系奇花异植茁壮生长,散发股股旺盛生命力,道道七彩霞光,便由此而来。
至于其子‘虎娃’,乃当前一切始作俑者,他此刻已快速沐浴洗漱干净,换上了套朴素长袍,容貌坚毅神俊,瞳孔深处透露一股子倔强,轻易不会向命运低头屈服,从其脸上便足以瞧出,身上新伤已凝结成疤,不再向外渗血,只不过脸色依旧惨白,因失血过多,而导致气血亏虚,但在七彩霞光照耀之下,已缓缓恢复红润色泽,或许不出半日,便可基本痊愈如初,再次变回生龙活虎。
如今他正盘膝端坐于花丛边缘,面容古井无波,不流露丝许情感,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寡言,注意力高度集中,右手持树枝,正于茎叶部分目不转睛刻录神秘文字,字迹晦涩难懂,却熠熠生辉,唯独其一人可知晓何意。
而且,那股怪异靡靡之音,真正源头也传自于此,一笔一划精心刻录,道道无形波动震荡而开,异响此起彼伏不断,怪瘆得慌,刺耳难听,与佛教梵文有几分相似之处,又好似某种上古遗迹流传文字,诸多匪夷所思之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严老,他这是在干什么?”殷诗玉也算见多识广了,可唯独对眼前这幕颇感费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超出了其认知范畴,“一个人抓着树枝,莫名其妙地在刻录某种文字,且字迹歪歪扭扭,竟散发股股神秘莫测威能,厉害到直接将诚兄震晕了,他如今仍昏厥于甬道中呢!乃最好见证。”
“我只是个科学家,对于虚无缥缈异象一知半解,眼前所见所闻,已彻底超出我研究范畴了。”老者深吸口气,仍未从震撼中缓过劲儿来,“况且,自打这小子踏入这颗星球辛勤训练,便开始鼓捣一些稀奇古怪之物,我以往频繁来此秘密视察,也未曾瞧见他鼓捣这种东西,今日也就少爷您抽空到访,才恰巧被我撞见,否则,保不齐会错失此等神奇一幕。”
“那照您多年研究经验分析,您养子此等异常行为,是在做什么?”殷诗玉眉头紧蹙,从未见其有过片刻舒缓,似乎隐约抓住蛛丝马迹,但又被层层迷雾遮掩,试图伸手拼命拨开,反而令困难加剧,越发疑点重重,“或者更具体来讲,是想从中获得什么?种种行径太怪异了,不得不令人深省呐!”
“每位学员自踏入训练营伊始,除了每天吃喝拉撒睡以外,仍需日以继夜刻苦练功,以待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老者眼神明灭不定,深陷沉思,随即提出某种假设,“极有可能,他正修习某种秘术也不一定,因为,四年期限看似漫长,实则必须日日提着裤腰带紧迫过活,合理安排众多训练项目,不允许浪费任何时间去干无聊琐碎之事,时间不等人,能多提升一分实力,待将来毕业后,发挥空间才能更广泛,得到重视良机也能更多。”
“除了修炼秘术以外,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了。”老者满脸慈祥亲切,“虎娃被我寄予厚望,虽为养子,但早已犹如亲生父子那般,从未将他当成外人看待,自幼向我伸手讨要任何东西,我会竭尽所能满足,他也对我非常依赖,只不过,伴随年龄日益增长,渐渐变得沉默寡言,甚至偶尔对我冷言冷语,也不喜欢我所赠送之物,一递过去,便被他狠狠摔烂,几次三番将我气得半死,但又舍不得动手打骂,生怕变本加厉。”
“每个人皆会历经叛逆期,会这般暴躁再正常不过。”殷诗玉顷刻了然,不由会心一笑,“我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也认为您养子正修炼某种术法,只是鲜少为人所知罢了!”
“如今恰巧被咱俩撞见,保不准,便须仔细参详观望一番了。”他聚精会神凝望前方异象,颇感惊奇,从中虚构猜测各种可能性,若不上前详尽询问一番,绝难得出正确答案。
“您身为当代家主嫡长子,自幼修炼种种强横功法,自然更能从中引起强烈共鸣。”老者愁容惨淡,“而我,无非是个凡夫俗子而已!顶多知识渊博,地位崇高,我如今已为古稀之年,人生路已基本走到尽头了,断无进步可能。”
“而您正值弱冠之年,血气方刚,又一身修为惊才绝艳,同龄人中罕有敌手,万千荣耀集于一身,说您乃绝世妖孽亦不为过。”老者夸夸其谈,“您如若真能从中悟透零星半点,实乃殷氏古族之幸,是件值得可喜可贺之事。”
“可诸多茎叶上所刻录文字,实在太过晦涩难懂了。”那堆神异文字密密麻麻,犹如蚂蚁似的,他欲从中努力参悟,但却徒劳无功,毫无头绪,“除非现出身形来,向你儿虚心讨教一二,此乃当前唯一行之有效之法。”
“倘若如此行事,恐怕他会直接与我大吵一架,甚至拳脚相向。”老者颇感头疼,顿时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抉择,“可若不当面讨教,进展便会尤为迟缓,乃至极有可能永远不得其法。”
“或许,可以直接录影。”他脑中灵光一闪,遂连忙提出。
“倒是一好办法。”老者茅塞顿开,“事后,您可翻阅大量典籍文献,查询文字出处,如若依旧无迹可寻,再择一闲暇之日,来此请教我儿,你俩同为修行中人,相信定有共同语言,也会一见如故的。”
“好!”他点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