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们一行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萧府却是慌中带乱,慌的是王氏,乱的是萧锦绣。
萧槿被罚的事情让萧府上下都感到十分意外,上次三姑娘被罚还是萧老夫人重病不起,三姑娘提剑伤人的时候,时至今日都过去多久了。
尽管被罚的前因后果没有传扬出去,但萧府治家不严的端倪已经被人窥见,京中妇人得知此事第一时间就将罪责都联系到了王氏这个大娘子身上,王氏亏待这位三姑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此次被罚说不准就是王氏故意为之。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谢大娘子跟前,谢大娘子被那些夫人们嘲笑,也只能暗自咽下这口气,但她还是有几分庆幸,有这样一个母亲萧锦绣这个女儿想必也聪明不到哪儿去,要想拿捏萧锦绣应当不必费什么功夫。
谢大娘子所想,王氏母女暂且不知情,但这件事传扬开来全是萧槿故意为之。
祠堂里,萧槿坐在祠堂的蒲团上,今日一早用过早饭她就来这儿了,粉黛守在自家姑娘身边,虽看不明白自家姑娘这样做的用意,但她觉得此次大娘子闹出这桩事,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善了的。
祠堂门口两个护卫站着,门外来的人都被挡回去了,萧振明顾不得上管萧槿的事情,他现在满心欢喜顾着芙蓉肚子里的孩子,萧槿听话罚跪祠堂的事情,他甩手丢给了王氏让她劝说萧槿不必认真。
但王氏巴不得萧槿在祠堂跪着,只是叫身边的婆子过来假惺惺劝了几句就走了。连萧槿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两个守在祠堂外的凶神恶煞的护卫吓退了。
“姨娘那头递话过来说,今日之事她属实没想到连累了姑娘,心中不安,想问问姑娘的意思。”粉黛一直都有和芙蓉身边的人联系着,昨日的事发生得太快,芙蓉有心想要帮三姑娘一把,但奈何根本看不明白不敢乱开口。
“说来也多亏了她,若不是她,或许这件事还要等很久。”这个时机,从她开始扶芙蓉上位的时候就已经在等了,那道士说是她的时候,她还不以为然。
但既然提到了她母亲,那她就顺势而为,也叫王氏明白,她最看重的从来都不是萧家,更不是别的什么。婚事,名声,钱财,她其实都不在乎,母亲是她最在意的柔软之处,就像王氏护着萧锦绣一样。
这件事?粉黛听着姑娘平淡如水的语气,很快就想到之前姑娘说的要将魏娘子移出萧家另外供奉的事情来,大娘子串通道士抹黑魏娘子,这是姑娘绝不能忍的。
所以昨日会怒极直接动手打人,若非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那道士可就不仅仅是破相那么简单。
“你给芙蓉传话,让她三天两头就闹,说不舒服,同王氏要银子买补品一类总之给王氏找不痛快,顺势再将那个子虚乌有的罪名的影响说得严重一些。逼萧振明和王氏尽快做个决断出来。”萧槿在昨日砸完那个道士冷静坐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王氏既然想要她手里的银子,那就说明她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了,而王氏不敢让萧振明知道萧府入不敷出,所以她十之八九不会愿意出这个钱,但萧振明舍不得元家的婚事与萧家没有半分干系。
但事已至此,她就是要逼他们做一个选择,要么王氏出万两黄金自己平息了这件事,要么她带着母亲和萧家断绝关系再无半分干系。他们不想选第二条,她就逼他们选。
“那夫人可就要背上这个不详带凶的罪名了,姑娘可得想清楚了。”粉黛心有顾忌,不敢直接应下,虽说魏娘子疼爱姑娘,但姑娘真的会让夫人背着这样一个罪名离开萧府吗?
坐在蒲团上的姑娘,今日一身素衣,青色发带随意束起她的长发,懒散地坐着,闻言轻笑出声:“粉黛,你觉得我会让母亲这样狼狈地离开萧家吗?”
“我不会让母亲带着这个名头走出萧家,不仅如此,我还要让萧振明恭恭敬敬地把母亲移出萧家祠堂,和和气气地把这件事办妥。”等到这件事尘埃落定,该倒霉的就是王氏了。
粉黛站在自家姑娘身后一步的距离,闻言明白自家姑娘心中有数,便应了声好。
“府里的事情暂且不要闹到外边去,王氏和萧振明也暂时不会让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传出去,萧锦绣那位先生你叫院里机灵些的丫头去给她传话。”萧槿想到府里唯一的外人,觉得有些麻烦,但很快就想到了解决之法。
粉黛闻言微微一愣,追问:“传什么话?”
“劝告那位先生不要因为一千两银子毁掉自己的名声,萧锦绣朽木不可雕也,她花费再多心思,萧锦绣也未必会领情,及时抽身才是上上策。”能教导出梁晚月这样聪明的学生,想必这位先生也不是个迂腐不懂变通的先生,别教出一个坏学生,坏了名声。
“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姑娘尽管放心。”府上有外人在,难免不能放开手脚,那就只得先请这位先生离开了。
也就是短短几日的功夫,萧府上下大乱,王氏分身乏术,萧锦绣被先生打了手板,这下哭天抹泪地说什么都不愿意继续学了,什么算账管家都统统顾不上了。而芙蓉那边则是说不舒服,大夫看过之后说要人参燕窝来滋补安胎,找她出银子。
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先生也生气了,萧锦绣的不服管教几次三番的不敬,先生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了,临走之前把那一千两银子留下了,并且直言往后不要说萧锦绣是她的学生,她没有这样的学生。
风风火火地走了,半点挽留的机会都没有给王氏,直接就带着人走了。白日里正是热闹的时候,一出萧家,就被人瞧见了,虽不敢上前询问,但瞧她们一行人的脸色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彼时的萧振明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府里的一大堆烂摊子,萧锦绣的那位名师被气走的事暂且可以放下,但芙蓉要滋补的事情他却是第一个着急的,回来便问王氏要钱给芙蓉滋补。
“老爷,这一时半会的,我上哪儿弄那么多银子啊。”王氏正心烦呢,先生跑了,萧锦绣还哭闹个不停,萧振明一回来就给她找麻烦。
萧振明却是冷笑:“那个女先生不是把那一千两留下来了?拿去给芙蓉买人参燕窝养身体吧。”说完,也不管王氏是个什么反应态度,直接抢了王氏手里捏着的银票就走了。
“这可是要给道长准备的钱啊!老爷不是要我出这个钱?这一千两也是其中之一啊!”王氏赶忙追上去,拉扯着萧振明的手道。
萧振明可不管她,随手扒开王氏的手,冷冷地撂下话:“这才一千两白银算什么,你不是管家有方吗?这一千两银子想必也不算什么。”
王氏被萧振明扒开,一时站不稳,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振明远去。
青橘站在角落里,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后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瘫坐在地上的王氏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今日这些糟心事一件又一件,叫她什么都顾不上,连萧锦绣都忘记去看了,呆呆地看着萧振明远去的方向,直到婆子找过来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才回过神来。
“娘子,芙蓉那头老爷已经过去了,我们就去看看四姑娘吧,挨了十下手板,又哭又闹说要见您。”婆子方才赶着去照看萧锦绣的情况,眼瞧着安抚不好,就只能先过来找王氏过去。
“眼下一团乱麻,娘子可要打起精神来啊,别的事情都不要紧,从三姑娘手里头拿到银子才是要紧事。”虽然婆子觉得以眼下这个情况,这个打算未必能成,但得先把王氏的精神劲儿挑起来才行。
王氏手头紧她是知道的,但她对三姑娘也是真的害怕,三姑娘是又狠又疯,连老爷这个亲生父亲都敢动手,她们这些下人贱命一条,只怕都不能入三姑娘的眼。
别的王氏都顾不得了,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名字,萧槿。
芙蓉那头的事情暂且不提,锦绣的先生跑了,她也顾不上了,萧槿手里头的钱她是一定要拿到手的,那个小贱人是笃定萧振明舍不得和元家的婚事,那她就只能从元家的这桩婚事上入手让萧振明放弃萧槿,逼萧槿乖乖地把手里的钱都交出来!
“今晚去把老爷请过来。”王氏下定决心,她不可能出这万两黄金,既然萧振明舍不得这桩婚事,她就让萧振明舍弃了这桩婚事,把萧槿和魏氏都统统赶出门去,看萧槿到时候走投无路对着她下跪求饶的模样,她等着萧槿来求她那天。
婆子见王氏眼神坚定,心下稍安,连连应好。
萧锦绣得知先生已经收拾东西离开萧家的时候心里是说不出的畅快,不必日日早起去听那昏昏欲睡的课,又不需要担心不知道时候挨手板,这简直是好事一桩。
“娘,早在你要给我请先生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没必要浪费这个钱。”萧锦绣见到王氏,便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但王氏眼下却顾不得她,看着萧锦绣高兴的模样,王氏只觉得无力,叹了口气:“你不想学就算了。”
“你找个人买些东西去先生府上赔礼道歉,让她不要宣扬今日的事情。”王氏对身边的婆子吩咐道,不论如何还是要顾全了自己女儿的名声,把先生气走这样的事传出去终究是不太好听。
婆子面露难色,委婉道:“娘子,我这手头紧张,实在没有多余的银子打点了。”她这说的可是实话,最近四处打点,她自己都垫了不少进去,眼下身上就几两碎银了。
王氏深深吸了口气:“你去我屋里取。”生气归生气,但该打点的不能少。
萧锦绣见自家母亲脸色不好,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只得换个话题问道:“娘,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王氏就瞪了她一眼:“钱都拿去打点了,哪儿还有钱找大夫?”她之前给萧锦绣准备的那些嫁妆不能动,眼下能用的银子就更少了,萧振明方才还直接抢走了一千两,再四处打点府上的下人,哪里舍得花钱去请大夫。
萧锦绣听到是银子的事情,不在意地撇撇嘴:“这一点小钱算什么,等到了谢家,我当家做主要什么有什么,谁在乎这点。”萧槿前生在谢家别说请大夫的钱了,平日里给谢家小辈的钱都是万两起步,谢大娘子都要看萧槿的脸色,这点小钱不算什么。
王氏听了直皱眉:“你怎么这么笃定嫁过去之后就能接手谢家的掌家权,你前头还有一个婆婆呢,就算是婆母不管事,那也是谢大公子的妻子管事,怎么会轮到你?”
她之前都没有细细想过这些,谢家大公子因为身体不好,他的妻子也就专心照顾谢大公子,可不论如何谢大娘子会如此轻易地将谢府的掌家权交给一个新妇?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被母亲紧紧地盯着,萧锦绣也是颇有底气地回答:“当然了。”前生萧槿嫁过去回门的时候就接手了谢家的管家权,她嫁过去,这管家权自然也会给她。
王氏没有因为她的回答而放下心来,追问:“原因是什么?谢大娘子身体好得很,她怎么会轻易交出手里的管家权?”前不久谢家又和梁家定下婚事,谢大娘子要操持谢六姑娘的婚事,她怎么可能会把管家权交给刚过门的新妇?
而且,新妇进门不被婆母磋磨都不错了,哪里会这样快把府里重要的权利交给她?那谢大娘子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婆母,像萧老太太这样不管事的婆母,京城再难找出几个来,锦绣哪里来的底气?
“总之,阿娘尽管放心就是,这桩婚事好得不能再好了。”萧锦绣摆摆手,也不正面回答,而是只管让自己母亲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