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州知府被秦弈泽坑的不轻,县衙里的粮仓空空如也,又去民间紧急调粮,这些年捞的油水一个子儿也不剩。
秦奕泽瞧着知府那一张怨妇脸,不由得觉得好笑,轻声道:“父皇让本王来赈灾,顺手还治了贪官,算不算一举两得?”
楚素筝有点不快:“恐怕这个功劳记不到你头上。”
刚才她进门的时候,那些衙内讨论的都是六皇子赈灾,可没他北安王一句好话,只知道北安王把知府坑惨了。
知府虽然一肚子气,可是表面还是和和气气的,晚上吃饭的时候,只有一桌子馍并两盘青菜,可算把北安王说的话放在心尖上了。
看着这一桌子粗茶淡饭,秦弈崇顿时胃口全无,主动道:“今日大家忙碌一天,吃这些粗茶淡饭到底禁不住,诸位慢点吃,本皇子去给大家弄一桌吃食来吧。”说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师爷,耳语了几句。
楚素筝戳戳楚敬文和秦弈泽,轻声道:“我们呢?”
秦弈泽毫不客气道:“他主动请客,吃就吃了,反正本王两袖清风。”说的极其大义凛然。
不一会儿,师爷就带着本地大酒楼的掌柜过来了,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店小二。
虽说东西比宫里差多了,可是总比那桌子馒头窝窝好的多。
一边是坑了大半辈子油水的北安王,一边是请自己吃饭的六皇子,不知不觉,知府的心也有点偏了。
“此次六皇子赈灾,百姓歌颂,实乃一大德。”知府端了杯酒敬秦弈崇。
秦弈崇悠然自得地饮了,楚敬文有点看不下去,端了杯酒道:“知府大人礼数周全,楚某谢大人款待。”
这话意有所指,知府的脸皮抖了两抖,还得含笑饮下这一杯。
酒足饭饱,楚素筝一个人在凉亭处生闷气,秦弈泽让她放宽心就和楚敬文一起去街上考察民情了,可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筝儿这是怎么了?”
一听见这个声音,楚素筝绣眉微蹙,讽刺道:“殿下心念百姓,还有时间来这后院散步?”
秦弈崇笑意更甚:“这话从何说起,不过筝儿若是还想嫁我为妻,那我还是很乐意的。”
“奇也怪也,人不要脸鬼见愁,六皇子如此厚颜,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皇上若是知道了,恐怕也觉得晚节不保。”她也是气急了,居然连皇帝都骂进去了。
好在秦弈崇并不恼,只是凑近了些道:“这六皇子妃的位置,可是一直为你留着。”
“那还是请六皇子另寻他人。”
这话不是楚素筝说出来的,她也愣了,忙转过头去看,不远处的秦弈泽一身锦袍,意气风发,可是这话却并不和气,连一声皇弟也不愿叫,直接称呼六皇子,眼睛也冷冷地盯着秦弈崇。
哪怕是亲兄弟,也不能随意染指自己的女人。
更何况这亲兄弟……
见是秦弈泽,楚素筝心底莫名安稳,与他对视的眸子也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秦弈崇也有些呆滞,缓了一下才愣愣地道:“三皇兄身负皇命体察当地民情,情况如何?”
“百姓淳朴善良,当然也有居心叵测之人。今日在城东,有户人家常年闭门不出,敲门也不应答,楚大人甚是奇怪,忙问了邻居,才知这院内住了一对叔嫂,这嫂嫂新寡,叔叔竟转手去嫂嫂娘家下聘,因怕闲言碎语说他不仁不义,这才闭门不见客。闲言虽挡不住,却可自欺欺人。”说完这话,他停顿了一瞬,这才轻轻道:“可是啊,他却不怕兄长尸骨未寒半夜来找他。”
他没有明着骂秦弈崇,却指桑骂槐把他骂了个透。
秦弈崇脸上挂不住,只好讪讪道:“想来也是这二人情比金坚,不顾世俗偏见。”
“好一个情比金坚,六皇弟果然心思通透,可这二人如此行迹,也不知这哥哥究竟因何而死。”秦弈泽冷笑道,英挺剑眉之下蕴藏着锐利的黑眸。
这故事是事实,可这哥哥却是害了肺痨死的,千真万确,衙门还留了卷宗,只是秦弈泽故意这样说,想要讽刺一番。
秦弈崇想圆也圆不回来了,只好道:“滞留了一日,明日就该启程了,三皇兄早点歇息。”
秦弈泽也不言语,只是目送他离去,三人不欢而散,楚素筝却在心里惬意。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就启程前往江南,彭州知府还是恭恭敬敬准备了不少干粮送到马车上。
一路上,还是有不少灾民过来讨食吃,不过这次为了不耽误时间,索性直接从马车上丢下去,不再理会。
傍晚,众人终于抵达江南。
不同于往日的繁华,如今的江南城,四处萧条,哀鸿遍野,随处可见的灾民流离失所,高墙大院则紧闭门窗,生怕这些灾民饿急了直接冲进来。
只是他们也不想想,这些灾民腹中饥饿,哪还有力气去烧杀抢掠。倒是有不少山贼,趁乱而出,可是灾年也劫不到什么,多的是举山搬迁的土匪。
楚素筝看着这些灾民,于心不忍,又要去施舍,却被楚敬文拦住了。
“灾民太多,这样施舍不是办法,如今暴乱四起,要是分不匀引起不满,恐怕又是一场暴乱,若有伤亡,你我难辞其咎。”
楚素筝也不想忙中添乱,只好忍住怜悯之心,一路前行。
他们在城中穿行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江南城知州宋运齐匆匆而来。
“微臣恭迎北安王,恭迎六皇子。”
秦弈崇不满道:“知州大人接驾姗姗来迟,好大的脸面。”
楚敬文看他衣冠凌乱,好心提醒道:“纵然公务繁忙,迎接王爷皇子还是要有点礼数。”
秦弈泽却摆摆手:“这些都是俗礼,不必拘束,我朝有这样的官员,乃是朝廷之幸。”
他话音刚落,楚敬文就立马道:“北安王宽恕,你还不快谢恩。”
宋知州知道楚敬文有心帮他,赶紧跪下谢恩:“多谢北安王宽恕。”
秦弈泽看他火急火燎的,怕是有急事,忙道:“既然知州大人有急事,不如先行离去吧,我们自会收拾妥当。”
这宋知州也是个官痴,听完竟真的离去了,只留下市舶司江提举和几个知州府衙接驾。
江提举在心里捏了一把汗,半天不敢抬头。
北安王秦弈泽嗜血猎手的名声在外,他也听说过,加上那个人的吩咐……只怕这位主子一来,江南又得掀起一场风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