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宁兄弟，你真不怕别人学了你的技术，把你的顾客全抢走？”
杨弘武等人，对宁书成的回答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几位兄台说笑了，天下市场大得很，就算再有十万个我这样的作坊，我的纸也不愁卖！”宁书成傲然道。
郑仁寿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可能？”
“世上读书人就那么多，哪用得了如许多纸？”杨弘武也道。
宁书成无奈摇头，问：“几位莫不是以为，天下的市场就跟馅饼一样，大小恒定，有人多吃一块，其余人就只能饿肚子？”
几人一沉思，感觉这个比方还挺形象，于是都点头称是：“对啊，难道不是吗？”
唉！
宁书成心里叹息一声。唐朝人要论智商或者政治、文化等方面的修为，绝对不输后世，甚至还远远超过后世之人。但在科技、经济等方面，就差了几十条街都不止。饶是杨弘武这些唐朝的精英们，竟然也天真的以为市场大小是固定的！
在后世，稍微有些常识的中学生，都知道这是谬论。
“把馅饼做大”这个经济界的名言，更是几乎人人都知道！
没办法，宁书成只好跟几人简单科普下经济常识，然后道：“虽然读书人数量有限，可等纸张产量提高、价钱降低后，书本也会便宜，读得起书的人不就多了？到时用纸的人不就跟着多了？”
“而且纸便宜后，原本练字还要省着用的人，以后可以放开了用，岂不是市场更扩大了？原本糊不起窗户的人，也都能买来糊窗户了，不也是市场变大？”
“另外，还可以发掘纸张的新用处嘛！比如，用来吃饭后擦嘴？用来做包装？就像我搞得鞭炮那样。然后，还可以上厕所后拿来用……对！这个用处最关键！”
说着说着，宁书成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因为，唐朝时候是没有厕纸的！
不光是没卫生纸，就算是最劣质的草纸，也没人舍得拿来擦屁股。那么唐朝人用什么？厕筹！
这东西后世很多人肯定没听说过，别以为听着挺高大上的，其实就是竹片——又称搅屎棍！！
他妈，每次大号之后拿个竹片去刮……别提用着有多难受，光是想想就浑身打寒颤好不好？宁书成没调查过，但唐朝时候得痔疮的人肯定不少！而且关键是，那玩意儿哪刮得干净？
他穿越后只用过一次，就坚决不再用了，宁可被骂败家也要用纸！而且还强迫自家老婆和下人都用！
“上厕所用？这……也太奢侈了吧？”长孙冲这样的土豪，竟然都被宁书成的话给震惊了。
真是难得。
其实他也不是真觉得奢侈，而是从没想过纸还可以用来干那个，一时转不过弯来。就跟椅子一样，只要试过的，都知道那比跪坐舒服得多，之所以几百年还没改变，无非就是惯性思维罢了。
“这样不好吧？”
杨弘武等人，嘴上也觉得不妥，但纷纷搓一下手中的草纸，立刻心里跟明镜一样：用竹片怎么会有这个用着爽？
也有人真的担忧：“这用着固然是好，可肯定会被人斥责败家的，恐怕没几个人敢用。”
“所以我才希望大家一起来开纸坊嘛！”宁书成又笑了，“产量高了，单价大幅下降，纸不值钱了，还会有人觉得败家？而咱们单张纸卖的钱虽然少了，销量却会提高几十、几百倍，总体收入不但不会减少，还会打着滚的往上翻！”
众人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于是，杨弘武、郑仁寿就都动了心……
还有个原因宁书成没说——他这里的纸肯定是要卖低价的，而且质量还比传统纸坊的好，必然会引起所有纸坊主的敌视，甚至有人会出动明的暗的各种手段要搞垮他！
宁书成虽不怕，但一个人跟全天下作对，肯定也很麻烦，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可不舒服。
要是能拉来一群伙伴，一起开班新型纸坊，彼此结成一个利益同盟。势力大了后，还用担心那些人搞鬼吗？
所以就算杨弘武没那么问，他也会主动拉他们入伙的！
第二天，一艘货船顺着洛河进伊河、最后停靠在履道坊西北角处。宁书成已经在这修了个小码头，方便今后货物走水路直接运到家门口。
一叠叠用草绳捆得整整齐齐的草纸，被工人们麻利的卸到了码头上。很快，就吸引来周围不少目光，西面、北面的河边上，行人全都驻足翘首。
“呀！这就是宁白衣造出来的纸？”
“不会吧？还真造出来了？！”
“就是这纸……好像没别人店里卖的白啊？”
“那倒是，看来是水平还不够？”
不少闲人，竟帮宁书成担心起来。
也有明白的，大声冷笑：“你们懂个屁！人家这些纸分明是用来卷炮仗的，反正最后都要被炸成碎片，要那么白干啥？”
对面码头上的宁书成，闻言笑了起来，远远的朝那人拱拱手。那人顿时一脸骄傲，就像被老师夸奖的学生一样……
那些纸运到城内的消息，对普通人来说只是个热闹，对他们的生活几乎毫无影响。
但对城中各个纸店，却不啻于当头一道闷雷！
虽然宁书成还没说要卖纸，只是自己用而已。但仅仅一刻钟时间，离履道坊不远的南市里，就有纸店贴出了降价告示。其他店家还在观望，但是很快，当第二艘运纸的船也开进城后，终于全都坐不住了，纷纷抢着降价。
比拼之下，纸价最终降得比之前正常市价还低了两成！
各个造纸作坊，也感觉到了压力，一个个作坊主的眉头都皱得展不开了。
最郁闷的得属王彦成。
他不但要担忧生意受影响，而且还有一群不开眼的乞丐，竟然跑到他家门口大声嚷嚷，说要看他吃纸！
附近的街坊邻居们听到动静，竟然也都跑出来，袖着手等好戏看！
王彦成被逼得不行，想打人又怕犯众怒，只能紧闭大门坐在家里装乌龟。原本他还想去找找其他作坊主们，商量一个对策呢，现在也只能暂且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