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赵菁好像去过一趟云韶乐?”
诶?
怎么,突然还能说起赵菁来?
不过说这些家长里短无关紧要的事,总比他又想着要跟自己说些难以回答的事情好,辛柑松了口气,丝毫不知这才是自己噩梦的开始,还认认真真地回忆了一下之后回答起来。
“是,云韶乐开业第三天,他来的。”
辛柑是一点也没有多想,虽说那日她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从楼上看着赵菁来了,可是之后他也并非来找自己的,后来一问,他竟是直接去了毓琉璃的房间,之后长谈了许久才出来。
她心里还八卦了一下,该不会是自己最喜欢的小绿茶,和自己最器重的小朋友对上眼了吧?要真是这样,自己算是娘家还是婆家?应该包多大的红包?
不过后来又看他们俩没有再进一步的联系,自己也没那么闲到非要撮合,也就不管这桩事了。怎么如今,阙昭竟会知道,并且还专门跟自己说起?
“他来做什么?”
“他来……来找毓琉璃。”
阙昭一脸逼问,辛柑也就条件反射地回答,人喝酒之后果然不行,缺了一点防范意识,别人问什么就回答什么,甚至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节奏已经完全被他带着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知道他和毓琉璃说了什么吗?”
“我……”
这她上哪里知道去?
辛柑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风一吹,眼睛一睁,头脑顿时清明。
干什么干什么?
干什么弄得跟审问犯人一样?
赵菁是在前几天上云韶乐找毓琉璃来了,那又怎么了?他和毓琉璃说了什么事情,自己怎么可能会知道?
阙昭跟盘问犯人一样盘问自己,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辛柑拿出底气,挺直了腰板反问他:
“他们说了什么与我何干?又与你何干?”
如果他们此时这样子让某个宫人或侍卫看到了,明天宫中一定要传出靖世子与佑安郡主又吵架了的消息,并且顺带着用春秋笔法表达两句自己的看法,瞧瞧他们二位有时在旁人面前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其实背地里也会吵架,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好在此时这条大道上并无半个人走过,雪下得愈发大了,是个极好入眠的时候,谁这时候不窝在被窝里睡觉跑出来看八卦?
阙昭见她终于急了,态度反倒软和下来。这便正是辛柑之前说过他的,阙昭此人应该是个抖M,非要自己对他凶一点他才舒服,遇弱则强,遇强则弱。一定要辛柑瞪他一眼心里才痛快,态度才有商量的意思。
“与我无关……或许。但与你却是十分相干,不瞒你说,后来毓琉璃来找我了——”
“毓琉璃来找你了?”
辛柑从中打断。
这件事情还真是相当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的印象之中,阙昭与毓琉璃两个人之间一直是两条平行线,没有相交之处。可是今日阙昭却说毓琉璃曾来找过他……
难不成她预期的小绿茶和小朋友的姻缘成不了,反倒是这两个人能成点什么事?
成就成吧,这里的人对她而言都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平面角色,爱怎么组合怎么组合,自己心里突然有点胸闷气短,也只是因为饮酒过量又受了风,与这无关。
见辛柑好似突然不舒服,垂眸似落寞,又似喝酒上了头,阙昭不禁有点担忧,先观察了一阵她并没有别的症状,才敢继续说接下去可能会刺激她更深的话。
“是,她跟我说了桩事。”
辛柑深吸一口凉气,估计接下去十有八九阙昭就是要跟自己说毓琉璃跟他表白了吧,这种心理也再好猜测不过,多半是他长期追求自己不得,遇上一个美人儿跟他表白,自然是好好地来自己面前炫耀一番,以此证明他条件好得很,看不上他是自己没眼光,
这种心思……这种心思有什么高明的?又有什么意义?
自己猜都猜得到,倘若他真是这么说的,那自己或许曾经对他的印象还算是慢慢地变得不错了,但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归于零,乃至是倒退。
“什么事。”
辛柑的语气降低到比周遭空气还冷的温度,口中呼出的气都无法凝结成雾,就仿佛是一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人。诚然,她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不需要一次又一次地强调,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所以她也并没有想要和这个世界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阙昭……又有什么值得她生气的?
“她说……”
他只要敢再说一个字……
“赵菁跟她说,他喜欢你。”
诶?
纳尼?
辛柑傻了。
站在雪夜之中,直勾勾地看着阙昭,还有被冻红的鼻子,表情活像是一个傻子。
谁?
谁喜欢谁?
她都懵了,这中间到底是有多复杂,自己怎么就跟完全没参与一样毫不知情?
张口倒是想说什么,她得把这其中的关系问问清楚啊。这里面应该是牵扯到自己的了吧?她好像听到了有谁喜欢自己来着,但就是没有听得太清,人物关系太乱了,得捋一下。
“你……你让我先捋一捋啊——”
辛柑摆摆手,一脸上学时题目做不出来的痛苦表情,她倒是想动脑子,但也许是天太冷转不动的原因,也许是喝了酒还没缓过来的原因,总之磕磕巴巴的,捋了有好一阵。
“你是说——毓琉璃来找你,告诉你,赵菁对她说,赵菁喜欢我?”
辛柑一字一顿,虽然说得不通畅,可总算是把意思给理解出来,并且也理解对了,这也得多亏她这么些年来在商场上获取信息的经验,从复杂隐晦的语句中提取有用的信息,这才算是能将阙昭刚才信息量惊人的话给理解了。
阙昭点点头,又再度证明了她的说法,本来辛柑还心存一丝侥幸,希望是她理解错了,事情并没有往这么狗血的方向去发展。然而如果不是这样,这几个字眼组合在一起,不管怎么理解都不是好事情,似乎也只有这样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于是在看到阙昭盯着自己认真地一点头之后,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操蛋的现实。
她终于,还是让一个前途无量的孩子因为自己的美色而误入了歧途。
她把赵菁当成弟弟,没想到他却想要……
那个字自己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作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姐姐,要不是她心态还算坚强,这时候都能昏倒在地上,但也是捶着胸口缓了好一阵,才仰面朝天,任由冷冷的冰雪在她的脸上胡乱地拍。
阙昭全程望着她接受这个消息的过程,也没多劝一句。
或许接受的时候是难了些,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自己告诉她,也许她会把不好的情绪转嫁到自己身上来,这也无妨。只要能给她打一剂预防针,也好对赵菁多留一个心眼,别再一门心思还把他当成个小孩,并且万一以后如果赵菁真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她也早有防备,不至于把惊吓误以为是心动。
还有,赵菁的心事说完了,也该说说自己的了。
她显然是沉浸在了不能承受的事实之中,也许这时候自己再逼她一把不太好。但是,如果再不说的话,来这里这么久了,赵菁都比自己有勇气,他再心平气和,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阙昭定定地盯着辛柑,如果这时候辛柑胆敢看他一眼,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冬季山里饿久了的野兽。
“今晚的月色真美。”
明明说的是月色,可看的却是她。
辛柑也不知怎么的,随口回了一句:
“是啊。”
“月亮离我们身处的地方有35.7万千米,但是月光到这里,仅需要1.2秒。你能明白吗?人生太短暂了,你觉得月亮很远,像是另一个世界,其实更有远过它的,星光来到我们身上,上万年,与之相比月亮就好像是近在咫尺了……我跟你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远,可以很近,我也希望能够更近一点。”
“是——”
不是?
辛柑还没有从这段远超出当下科学水平的数据中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脸上落下了一片大雪花,意识过来不对,立即侧头,正对上的就是阙昭离她只有那么近的脸。
不是雪花,是他……
亲了自己。
他的唇清清凉凉,亲在她因十多杯羊羔酒而发烫的脸上,触感便如同雪花融化,叫她一时间竟分不出来。
并且心理活动也是诡异的很平静。
明明她的大脑在告诉自己,按照之前的经验,上一次李检偷袭她,她是理应反手一巴掌打到对方懵逼的,可是现在……
自己的身体竟然下不去手,双手不是去打人,而是当场捂住了自己的脸,张皇失措地跳脚:
“你,你,你……神经病!”
骂这句时候的语气还是她意想不到的娇羞,真叫她又急又气,都想咬舌自尽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好好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企业家,为什么老是要遭人调戏?这可算怎么说?
彼时月黑风高,如果她杀一个人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吧?
可惜想了一想,自己毕竟也是接受过现代法制教育的,还是下不了手,而且说起来阙昭不也喝了酒了么,或许是上头地慢了些。
怪不得呢,他平时都不喝酒,原来是酒品这么差!
她错了。
她真的错了……
她那时候真不应该劝他酒的,法律上不都有规定,如果人喝醉了之后做出什么事情来,劝酒的入刑吗?如今这报应到了自己头上,她又上哪儿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