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草民。”凤舞低头道。
凤舞低头,也瞧着镇国侯正在抬眸望她。
镇国侯稍显沧桑的脸上满满的都是震惊。
他还记得今日早时,凤舞捧着画作献给了他,说献画是为了得到镇国侯府的庇护,希望镇国侯能拉她一把。
镇国侯本是不想答应的,他痛失孙子,根本没有心思参与朝堂之间的斗争,也没有兴趣在朝廷中培养自己的人。
但是当他瞧见这幅画的时候,他认为这个“凤舞”当真是一个人才,况且他眉眼间有三分像姝儿的样子,自己即使顺手帮帮她,也没什么。
他本以为,这些缺少权势的年轻人,只是趋炎附势罢了,但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敢接皇上扔出手的杯子。
要知道,他自己便是将武世家之人,躲过一个杯子本不是难事,只是他也不敢罢了。
皇权盛怒之下,谁敢造次。
可是这年轻人,他竟是敢!
这一点,跟自己那去世的孙子真是像极了,他那孙子也是什么都敢。
“呵,一个小倌罢了,竟敢不知天高地厚与天子作对,来人,给我拉下去砍了!”皇帝直接下令道。
“皇上,草民自知身份卑贱,但是草民死前,能否听草民说几句话。”凤舞躬身请求道。
她这般不卑不亢不惧的模样,倒是引得在场不少人的侧目。
此等妙人,竟是这般就死了,还真是可惜。
“呵,那你说吧,说完朕再取你的命。”皇帝勾唇说道。
“皇上觉得,是男是女真的如此重要吗?”凤舞抬眸,直直地望向那座上的贵人,眼中没有半分惧意。
她自然不是真的朝皇上提问,也明白皇帝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
凤舞一双浅褐色眸子中仿佛蕴满了天地灵秀,她缓缓开口道:“将军十三岁便随镇国侯奔赴战场,其领兵天赋可以说是世间少有,仅仅一年的时间,她便能独立在军中调兵遣将,并且战无不胜。”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音量不大不小,能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
“自十四岁,她便独立领兵,先后大败西狄、南疆、北戎等大国,自她领兵以来,所经之战无一不胜,更是收服了朝廷临边的二十六个部落,令那些部落都臣服于朝廷。”
“三年前,骁勇善战的北戎入侵朝廷,当时战况吃紧,边塞只剩三万大军,但是北戎却有二十万大军,她领着三万大军拼死护住了城门,没有让北戎的一兵一卒进入朝廷。
那一战可以说是轰轰烈烈,血流成河,是那些将士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了朝廷,她最终竟还是带领这三万敌军攻退了北戎的二十万大军,保住了朝廷。
“两年前,东山土匪凶猛,屡屡下山抢劫防火,众朝臣没有一人敢前往收服,是将军,她领兵平定了匪兵,更是让匪兵心甘情愿为朝廷所用,匪兵从此入了朝廷的军营,为国献身。
“自将军正式领兵四年来,将军之名早就响遍了整个朝廷,更是令周边国家闻风丧胆,她外能御敌,内能除匪,为朝廷更是不知流了多少血,受过多少伤。”
“如今她大战西狄,终于将她的大义彻底完成,也将自己的灵魂身躯都奉献给了朝廷,而此刻,却要以一个女儿身份,就将她多年来的功绩都全部否定吗?”
凤舞的声音似在控诉,却又出奇地平稳至极。
骁勇将军,朝廷的传奇。
众人的情绪也被凤舞带了起来,是的,将军为朝廷连自己的性命都付出了,不应该遭受如此的对待。
“皇上,草民认为,将军不论是男是女,她的功绩都是不可否定的,镇国侯府和她对朝廷的忠心和对皇上您的忠心,都是绝对忠诚的。”凤舞眸光灼灼地望着皇帝。
皇帝轻抿着唇,瞧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那你的意思就是视朝廷律令为无物吗?无论何时,欺君之罪永远都在。”
凤舞银牙轻咬,心中不甘。
皇帝这是下定决心要惩治镇国侯府。
“不过朕也不是无情之人,将军的功绩确实是不可抹灭的,欺君之罪本是应当满门抄斩,不过朕看在将军以往的功绩上便不惩治镇国侯府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镇国侯亦是有些半瘫在地上。
然而,皇帝的声音幽幽传来:“只是,镇国侯府既是犯下了如此大罪,便也没有资格统领云家军了,镇国侯,你还是将兵符交给朕吧。”
镇国侯猛地抬眼,凤舞也心下一凉。
他们终于知道,今天为何会有这一出了。
什么体谅老臣的好皇帝,皇上之前追封,奖赏镇国侯府,根本就不是眷念老臣,而是想拉拢云家军。
而后面的这一出,无论是谁告了密,揭露了将军是女儿身的真相,这无疑都是给了皇帝一个绝佳的理由。
得到云家军的理由。
手握十万兵权,并且是这样一支英勇正义的军队,对于皇室来说,绝对是一个威胁,皇帝便是要将这支队伍握在自己手中,才会安心。
镇国侯一张老脸上百般为难,仿佛又沧桑了几岁一般:“皇上,不是臣不肯将兵符交予你,实在是云家军中的大部分将士都是死忠骁勇将军,若是你将他们编入朝廷军队,他们怕是不肯。”
那些将士,都是因为崇拜她才加入了云家军,大部分的人心中更是只认一个首领。
他们的忠诚已经跨越了国界,跨越了皇权。
他们屈服于她,但不一定会屈服于皇权。
若是硬将他们编入朝廷军队,说不定很大一部分会退出军籍,更甚者会以身殉职!
“镇国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云家军只认她,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吗?将兵符交上来!若是云家军中有人不服,斩了便是!”皇帝冷哼一声道。
凤舞的脸色愈来愈黑,躬身道:“皇上,云家军不能永远不会背叛您,您不必将他们编入朝廷军队!”
“放肆!来人,将她拖出去斩了!”皇帝的忍耐早已到达了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