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赵月辗转难眠。第二天清早，同宿舍的学生天不亮就去上自习了。赵月用被子捂着头，假装还在熟睡并没有跟同学一起。
等宿舍的人走完之后，她这才心情沉重的坐起身子。这一夜，脑海中仿佛有两个意见相左的小人在打架一般，让自己左右为难。
可最后天秤还是倾斜去打工的方向。赵月赶紧起床，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裳。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算清醒了不少。看着镜子里乌青的眼底，心里却凌乱极了。也不知道父亲带母亲走了没有，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
就这样脑海中混乱无比，纠结着坐在窗边等待时间一点点到来。随后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也顾不得再多想什么，一路小跑着去了县城的百货大楼。
这是县城里最繁华的地方，虽然自己来县城上学已经两年了，可每每来这边，几乎都是来寻找在附近卖些零碎的父亲。
夏天天不亮，父亲就会拉着板车，里面放着些刚从地里摘下的新鲜瓜，一路从家里摸黑拉到百货大楼旁的街边。
找个人来人往的位置停下来，吆喝叫卖两声。往来的人，看着新鲜的瓜，五分钱一牙，可以整整卖一天。
傍晚放学，赵月就会兴高采烈的从学校跑来找父亲。有时候，父亲会带来母亲炸的油糕留给赵月，香甜软糯的油炸糕，配上父亲特意留给自己最甜的瓜。日子简单，却也甜蜜。
秋季有柿子，冬天有山货。父亲每次卖完准备的东西，得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想着给赵月买些时兴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一支钢笔，有时候是一双花袜子。再给她偷偷塞几毛钱让她少吃咸菜，能在学校食堂多吃两顿也好。
虽然家里不富裕，可父亲和母亲总是想着各种办法，让赵月不比其他孩子吃的差穿的差。
站在街边，看着街上稀少的人。过往的回忆一幕幕占据着脑海，忘却了风刮在脸上那种生疼的感觉，一时间竟然出了神。
回头看着百货大楼的方向，只是几步路的距离，自己并没有进去过。
不多时，就看见表婶穿着精致的大衣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说说笑笑互相搀扶着从百货大楼里走了出来。表婶眼尖左右一望就看到了远处的赵月。
连忙冲她挥了挥手，赵月见状立即小跑过来，这才看清那女人的样子。
女人个头不高，身材稍显胖些。虽然和表婶年纪相仿，却并不如表婶精致。棉服上还打着补丁，带着一顶棉线帽子口罩，遮不住圆润的脸，脸颊两边擦过粉的痕迹十分浓厚。
“你这傻孩子，早来了怎么不进去等啊，外面多冷。”表婶打量了一眼赵月，看她穿的还算干净体面，这才满意。
赵月只是憨厚的笑了笑，微微眯着月牙似的眼睛，摆摆手道：“不冷呢婶子。”
表婶笑的僵硬，指着赵月冲身旁的女人说道：“你看，我家这孩子就是老实，准保错不了呢。孩儿她姨，你给多费费心，张罗着看看能做什么活，可聪明着呢！都在县城上高二呢，学啥肯定学的很快。”
“愣着干嘛？快给你王姨问好啊！”表婶看着赵月呆愣的样子，连忙挤眼着眼睛使眼色给她。
赵月反应很快，立即上前笑着冲王姨打着招呼：“王姨好，我叫赵月。婶子说的对，啥活我都能学能干，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王姨摘下口罩，扁平的脸上一双绿豆似的眼睛，精明的在赵月身上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笑笑，伸出胖手亲昵的拍了拍赵月的肩膀笑道：“这孩子还挺水灵！都上高二啦，那能安稳待厂里不？别给你说好了，回头又撂挑子走人，那我这面子可就折了。”
“那不能，你还信不过我么！”表婶见状连忙推搡了一下赵月。
赵月也赶忙点点头，一双大眼迫切的看着王姨道：“不会的姨，我一定给您挣面子。”
一听这话，王姨脸上瞬间乐开了花，忙说道：“我看行！咱厂里正缺人手呢。你要是收拾好了，我下午回去就给厂里说说，晚上你搬宿舍来，明早就能开始干了。”
赵月一听还管住，心里的担忧顿时少了许多，连忙点头如捣蒜般道谢：“谢谢王姨，谢谢婶子。我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回去把铺盖卷儿拿来就行。”
表婶一看事情就这么成了，当下嘴角上扬，挽着王姨的手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晚上就让她来。”
“县城皮鞋厂的路认得吧，我六点下班，搁门卫那等你。”王姨爽朗的笑笑，看着赵月越看越满意。